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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這次,初一還多了個心思。她知道鯉火喜歡神怪異聞,就將掌上紫色的真氣變換成各類妖鬼靈怪的樣子,惹得鯉火又驚怕又好奇又忍不住想要多看些。看來遇見南卿和初一,這個「哇」字註定是小傢伙今晚叫得最多的字眼。
鯉火開心,初一的心情也跟著爽朗起來。看著鯉火甚至捨不得眨眼認真觀看的樣子,她忽然覺得眼前這溫馨愉快的場面好像在哪裡經歷過。只不過那時歡笑著與她展示新奇的人究竟是什麼樣子,她卻怎樣也憶不起來。
是靈犀子師父?還是早已沒了印象的娘親……或者是別的什麼人……
初一沒有留意,思緒卻漫無目的擴散開來。
那個人,笑著,目光中的柔和與眉眼間的笑意讓她感到陣陣安心。
她也曾像鯉火撲進凌非茗懷中那樣纏著那人撒嬌,她也曾如鯉火這般為那人的道法之力歡呼雀躍,她也曾……
小舟。
初一凝聚精神,好像聽到一聲清冷呼喚,像是在耳畔喚她,卻又全然與她無關。再細細傾聽,那人依舊疼惜的喚著,好像終於尋到她,從背後將纖細手指搭在了她的肩頭。
初一有種預感,只要現在轉過頭,就一定能看見那人的樣子!而且這女子,便是歌風扇中那落寞身影一直求而難見的人!
如此篤定過後,巨大的緊張感瞬間籠罩在初一的心頭,讓她窘迫得快要窒息。
「非一!」
初一已下定決心要回過頭去探尋這奇怪的幻想,卻被凌非焉一聲呼喝驚醒。待她回過神來定睛一看,眼前哪還有對她充滿崇拜之情的鯉火。到是面前紫光灼灼,掌心中如烈火般熊熊灼燒的真氣之焰刺得她自己都睜不開眼睛。
「我……這是……」初一慌忙收了道法,這才發現鯉火早就躲到南卿身後去了,現在正探出頭來驚恐地看著她呢。
南卿尷尬的安撫鯉火道:「不怕不怕,非一姐姐跟你開玩笑呢。這位姐姐的仙法可厲害了,是打敗過銀眼大魔頭的高手哦。好啦天色晚了,姐姐送你回去睡覺。」
初一聞言,心知可能自己剛才分心一下子讓真氣失了控,趕忙對鯉火陪笑道:「姐姐厲,厲害吧?若是鯉火將來也修道法,說不定會比姐姐更厲害。」
鯉火聽了,將信將疑的從南卿身後走出來,想了想什麼又露出笑容,回應初一道:「雖然姐姐剛才有點嚇人,不過我想了想,如果仙子都是不嚇人的又怎麼能降服妖魔呢。所以我相信你!」
「好,小鯉火說的有道理!」初一繼續笑著,但看凌非焉面色嚴峻,隱隱欲言待發,不由擔心自己失控時的樣子並非像南卿輕描淡寫的那麼普通,便順著南卿的話茬道:「快讓南卿姐姐送你回去吧,晚了你的母親可要找來了。」
「嗯嗯,鯉火明早再來拜見仙子姐姐們。」小童說著,依依不捨的望望凌非焉肩頭的冰冰靈,向小獸擺手道:「我走啦,雪松鼠!」
凌非焉扯扯嘴角,算是與鯉火辭別。
待南卿與鯉火走遠,初一心中雖然忐忑,卻也即刻向凌非焉詢問方才的情形。
凌非焉面色依舊冷峻,嚴肅與初一道:「你剛才神志渙散,瞳眸之內紫光暗耀,顯然是神魂失守導致了真氣失控。與我說說,你看到了什麼?聽見了什麼還是感到了什麼?」
初一聞言心下一驚,頹然坐在椅子上,畢竟修道之人瞳孔里有暗光閃耀可不是什麼好事。道法有言,入道門者心清目明、神朗氣定是為萬法之基。她這一陣心亂沖目,神燥氣囂的惡象,說輕了便是犯了連普通道人都不會犯的大錯,說重了,便是每個入魔之人失控前的不詳先兆。
可是初一也不知為什麼,自從得了歌風扇,她總會無緣無故的聽見看見感覺到一些幻像。而且只要她想要深究其意時,便會難以控制自己的思緒,情緒甚至真氣。莫名的悲傷,莫名的流淚,莫名的苦痛,她總覺得自己好像被投射在另一個人的不幸命運里,讓無力抗爭和求而不得的絕望深深壓抑著支離破碎的靈魂。
然而,就算凌非焉認真的問起來,這些莫須有的離奇感受又該怎麼與凌非焉說出口。
凌非焉見初一怔在那裡說不出話,難免心生急躁,但又怕初一因此擔上心事而不忍苛責,只得換個語氣,勸解言道:「別不吭聲啊,你真氣本就有變,一時難以掌控也是情有可原。但你此時若不究清原因,日久終要生患的。」
初一聞言,抬起眼眸凝望凌非焉。猶豫片刻,還是挨不過凌非焉嚴厲目光中雜糅的寬厚與堅定。終於她輕啟雙唇,匪夷所思也罷,神志錯亂也罷,她還是想把自己所知所感的一切說給凌非焉知曉。畢竟凌非焉可能是這世界上為數不多真正關心自己的人了。
「我曾在歌風扇中見到一個人……」
朱唇輕啟,一直藏在心中的秘密就這樣說出了口。初一下意識握緊歌風扇,不知凌非焉聽了會有怎樣反應。
第196章 【雲城尋冰】196
南卿將鯉火送回西屋, 轉頭一望,但見東屋竹床上凌非茗還在用心為老婦人運功通絡。老婦人面色安詳,頭頂微微浮現白色霧氣。凌非茗則是閉合雙目,凝神靜氣,一絲不苟的認真模樣與往日滿面嬉笑玩味的神色大有不同。
南卿停下腳步, 在門外靜靜看著。遙記當年初遇, 凌非茗便是在梧桐樓下以清麗出塵的笛聲和了她一首世人罕知的《九霄塵》, 二人才得以相識。不知當年繁華無雙的狀元巷沒了梧桐樓如今已是怎樣光景,也不知何時還能再見那個奏笛時淡如清風、疾如驟雨,絕頂雅致的凌非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