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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初一更加好奇,緊緊盯著明陸道尊用筆鋒殷紅的儒墨筆在又刻畫出一個與藍色法陣等大的紅色法陣。兩個法陣相鄰不近亦不遠,陣內的符咒亦不相同,各自閃爍著紅藍色的光芒。
隨後,明陸信手將巨筆一揮,兩個法陣之間的地面上便出現了一條墨痕般的淺淺界限。整個施法布陣的過程如行雲流水般舒展順暢,毫無冗繁。刻畫完畢,明陸道尊徐徐落下場中,將儒墨筆上的道法退去後又插回了腰間。然後以拂塵一揮,言道:「離界鏡陣已就,鏡之試開始。」
「塗明宮,非光,入陣。」清冷的聲音淡淡宣布。
初一循聲望去,今日輔助明陸道尊主持鏡之試的依舊是白衣勝雪,手持寶劍的凌非焉。於是她揉了揉有些乾澀浮腫的眼睛,嘴角卻不由自主往上揚。
凌非焉昨夜突然造訪,害她輾轉反覆胡思亂想,一夜都沒睡得安穩,直到天色將明才昏昏睡去。可是晨鐘剛響,她就一骨碌爬起床,草草盥洗後便迫不及待的來到了繹武場上。
起先,初一還以為自己步伐輕快,心情迫切是想早些來這兒參加鏡之試。可一到繹武場,她的視線就開始在人群中尋找那個白色的身影。當她看到面色清冷,黛發深眸,傲然立於繹武場上的凌非焉時,心中忽的一喜,便再也不想挪開視線了。
可不知為何,凌非焉今日好像還挺關注塗明宮這邊。初一盯著凌非焉還沒回過神,凌非焉突然也轉過視線看向了她。
「早……」初一尷尬的抬手打了個招呼,聲音輕得連身邊的同門都聽不清。
凌非焉向她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僅僅如此,卻也足以讓初一開心的不行。她呆呆發現自己的心頭好像湧起股甜甜的滋味。
「怎麼了怎麼了……我這是怎麼了。」初一用雙手擠了擠自己的臉,深呼吸安撫自己道:「不行不行,靜心,靜心。不然真氣又要不穩了……靜心,靜心。」
好在明陸道尊很快便以離界鏡陣吸引了初一的注意力。但越是親見明陸道尊以血魂與儒墨筆共映後,初一越忍不住幻想起凌非焉若以血魂與炎月劍共映時,該是怎樣一番風采。直到塗明宮的同門非光第一個被喚上繹武場,初一才真正的將心思集中在了鏡之試上。
非光登上繹武場後,稍稍猶疑片刻才下了決定,提劍站在了紅色的法陣上。明陸道尊見了,用右手持著拂塵,以左臂擎著右手,閉上眼睛念轉法咒。
只見場上兩個法陣之間的地面上,那道墨痕處瞬間升起一片薄薄的幕牆,熒熒閃著道法之光。牆面有如光滑的明鏡,非光的身影映照其上,便在對面的藍色法陣上幻化出一個樣貌體型姿態都完全一樣的自己來。
眾弟子紛紛稱嘆,原來這道薄牆便是鏡之試的關鍵所在——離界鏡。
看著一模一樣的自己,非光有些緊張,抬手抹了抹額頭上的細汗。誰知對面的自己也絲毫不差的照著他的動作抹了抹額頭。非光見了更加慌亂,不由捏緊手中長劍。於是,對面的自己也因此捏緊了長劍。
待到明陸向凌非焉點頭示意,凌非焉朗聲宣布:「開始!」非光便像自我鼓舞一般,持著長劍大聲吼著,一躍穿過離界鏡。
他必須要小心不能踏入藍色法陣半步,否則就會被判失敗。同時他還要想盡辦法將離界鏡幻化出的自己扯進紅色法陣中,這樣才能勝出。而幻化出的非光與他有著同樣的目的,也在想盡辦法將他拉進藍色法陣中。
台下眾人見兩個一模一樣的非光在台上斗得難解難分。明明就是同一個人,自己習慣怎麼出招,怎麼銜接,怎麼思考都毫無隱瞞的被對方知曉。百十招下來,非光毫無建樹。他平日便是個急性子,如此久攻不下,比起道法上的消耗殆盡,非光的心理防線先崩潰了。
「啊!!!!!!」非光被自己的幻象逼迫得實在無奈,雙目泛紅,仰天長嘯。
結果嘶叫之下,那幻化出的非光先是狠狠抓著頭髮,跟著大叫,然後便忽然暴裂消散了。偌大的繹武場上,瞬間只剩下兩個空空的法陣,閃著螢光的離界鏡和頹坐在地上的非光本人。
「失敗。」明陸道尊將拂塵一收,離界鏡也消失了,再化為地上一道淺淺墨痕。
非光聽了,以長劍撐著站起身,呵呵冷笑了幾下,又大聲狂笑著下了繹武台。
第一場比試就以失敗告終,看著平日裡桀驁不羈的非光神智恍惚的黯然離開繹武場,台下眾人頓時陷入了死寂的沉默中。
初一在心中嘆息到,沒想到鏡之試竟是這般不易。人的一生或許會遇見這樣那樣的對手,狡詐的陰謀者也好,悍世的強敵也罷,我們都會想辦法去應對去戰勝。但很少有人會思考哪怕一次怎麼打敗自己吧?人怎麼會與自己為敵呢?
可惜,鏡之試就是這樣一場與自己為敵的戰爭。
接連許多場下來,每十人中也不過僅有一兩人能成功的將幻象扯入自己選擇的法陣之中。而這些成功者中,有人選了藍色法陣而站,有人選了紅色法陣,絲毫不能給還未上台的應試弟子提供任何有價值的參考。
待到湯沐笙被叫到名字,她亦是選了藍色那邊。當紅色法陣中出現了另一個自己時,湯沐笙卻是既不動也不言語,只透過離界鏡直直的凝視著對面自己的眼睛。
「沐笙妹妹!加油啊!」初一暗暗握緊拳頭為湯沐笙加油,又見她一動不動,非常擔心湯沐笙是不是被嚇呆了,愣在那不知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