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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暗明急道:「我們不懂,但你們湯氏最擅幻術,就說該如何破解這什麼萬象幻術?」
湯沐冉環顧四周,謹慎道:「萬象幻術易解也難解。簡單的是施術人本尊並不在幻境中,他會幻化出一個幻像做幻境的眼,譬如剛才的江判。我們只有找到那個幻像把他毀了,才能破除當前這層幻境。然後趕在施術人造出下一層幻境之前,摧毀最後一層境眼即可重歸現實。可難就難在如何確定當前是否仍在幻境之中,然後再去判斷什麼是當前這層幻境的境眼。」
柳暗明手裡還拿著未舍丟下的苦果果實,看著它在掌心慢慢化成一團淤黑血腥,想到自己差點就被幻像騙得自願吃下這邪祟之物,不由驚出一頭冷汗,憤憤罵道:「入人神識絕非易事,造出萬象幻術更是聞所未聞。不知是什麼妖人有了這般本事,害我合盟大軍出師未捷便差點著了他的道!」
「還能有誰。」仿佛想起了被人左右心神的不悅回憶,葉小舟目光隱忍卻又不屑言道:「不就是那位鬼雄仙君,最喜歡玩這種蠱惑人心的把戲。」
話音方落,人群中忽起一聲驚呼。眾人望去,但見一食過苦果的風農教弟子口吐污血,臉色泛黑,雙手緊緊扣著自己的喉嚨,眼睛卻瞪得眼球都要從眼眶中凸落下來一樣。
「師兄你怎麼了?」另一女弟子十分擔憂,伸手去扶。
可那男弟子卻依然感覺膝蓋發沉向下墜去,只能跪坐在地上艱難道:「好像有人在……向上拽我的……脖子。又……有人向下扯我的……我的肚子……啊……餓……我好餓……」
「餓?」女弟子還沒反應過來,只覺手臂猛然劇痛,竟是那男弟子一口狠咬上來,生生撕下一塊肉去。
女弟子的手臂霎時血流如注,男弟子卻滿足的笑著大肆咀嚼。污濁黑液混合赤紅鮮血沿著男弟子的齒尖嘴角流淌下來,端的像是餓鬼食人的架勢。
「不好,是餓鬼煞。」湯沐冉低喝一聲,以指尖燃起真氣直射風農男弟子胃部。反手一揮,又以真氣為刀利落削斷那男弟子的脖子。
男弟子身子一歪,頭顱應聲落地,順著身體倒下的方向滾到一旁。人群又是一陣驚呼,原來那頭顱已離身體,口中卻還嘖嘖有聲津津有味的嚼著那口新鮮人肉。直到湯沐冉又以真氣打入頭顱眉心,那男弟子的嘴巴才緩緩停了動作,吐出一條半尺長的舌頭來。
「湯沐冉!你!」普真見湯沐冉毫無憐憫便斬殺了門下弟子,又羞又惱,質問道:「大祭師並未仔細查探本門弟子傷情便痛下殺手,未免太過草率!」
湯沐冉面色凝重,無心與普真爭辯,只與天御宗明崖和元青派水英師太道:「事不宜遲,煩勞師太攜門下未食苦果的弟子即刻原地築起辟鬼結界,請各門弟子入結界自保。明崖宗主需攜門下弟子嚴行勘查,但有自食苦果或被食下苦果之人咬傷的弟子,須當立誅,絕不可心慈手軟放入結界!」
「湯沐冉,你什麼意思!縱有道友不幸中了鬼煞,也當先行壓制全力救治才是,怎麼可以一刀就給切下頭來!方才十二門弟子許多都誤食了苦果,難道你要把他們全部趕盡殺絕不成?!」普真第一個於眾目睽睽下吞食苦果,就算別人躲得過天御宗盤查,他卻是萬萬不能了。加之剛才湯沐冉出手的確過於無情狠厲,不僅風農教一家,其他門派眾多食了苦果弟子也情緒激動,喧鬧不已。
湯沐冉見普真煽動眾人情緒,隱怒道:「餓鬼煞發作者神志盡失,只知飢餓無比。但凡吃下一點東西喝一滴水,立時就會發狂,直吃到腸穿肚破而亡。你救得他須臾,救得他一世不吃不喝麼?況且被餓鬼煞咬傷之人亦會為煞氣所染,不久同化為鬼煞。與其……罷了,就當我是冷漠無情吧。」
湯沐冉說著,看向風農教那被男弟子咬過手臂的女弟子。那女弟子也正瑟瑟的望著她,眼中充滿了恐懼和哀求。她並未吃下苦果,只是因為關心同門而被連累染煞。而她身邊的其他同門又何嘗不是在關切著她。卻不知一旦她的煞氣發作,最危險的便是她身邊最親近的人。
湯沐冉正是怕熟識之人下不得狠手反受其累,才殺伐果斷的誅了那男弟子的心挫了他的神。想到這女弟子撐不了多久也會淪為餓鬼,湯沐冉再有不忍,也只能為了更多的生人去唱這個白臉。
然而旁人不解湯沐冉苦心,只道她是冷酷無情,或為自己或為同門紛紛攔在湯沐冉面前。
此時堃山之內光線愈暗,已隱有霧氣從腳下蔓延而起。
明崖一怔,這霧氣的感覺與八莽山鬼獄大開前的煞氣一模一樣。難道鬼雄等不及他們送上門去,在此地就要將他們一網打盡了?難怪湯沐冉要元青門速結辟鬼的結界,不只是為防餓鬼煞弟子傷人,更是堤防鬼獄頓開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於是明崖趕快上前安撫眾人道:「諸位不要意氣用事,還請依大祭師所言。餓鬼煞如此兇殘,便是鬼雄算準了有人會食苦果,令我等尚未步入鬼獄便已自相殘殺。諸位千萬冷靜,不要中計。不如請未食用苦果的道友先入結界,其他人我們也會想辦法搭救。否則再這般爭執下去,煞氣一起鬼獄驟開,我等即刻便會全軍覆沒命喪於此!」
明崖話音未落,人群中又有大量弟子受煞氣浸染,抵不過餓鬼煞侵襲紛紛發狂。吃了苦果的弟子瘋狂撕咬周邊同門,被同門咬傷的弟子沒多久也化作餓鬼煞,再向其他生人衝去。一時間整個合盟大軍轟然混亂,許多人為求自保,也等不得湯沐冉出手,只能揮劍斬殺昔日的同門道友。至於那些手足情深難以下手的,便被舊日好友咬傷一併發了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