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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什麼都沒有。」非成也將原本呈防禦姿態的長劍放下,在茅棚之下轉了轉,又靠近那布幡仔細瞧了瞧,抬手便想將它從泥里ba出來。
「呵呵呵呵。」
非成的手剛觸到布幡,四周茂密遼闊的草海中突然便傳來低冷的笑聲。明明沒有什麼可以產生回音的阻擋,四人卻聽見一連串一樣聲調卻越來越遠越微弱的呵呵笑聲。
「媽呀!」非成嚇了一跳,迅速把手縮回來。被他ba出來的布幡也落在了地上。
可那布幡落地之後竟忽然泛起幽幽綠光,還在詭異可怖的笑聲中飄飄悠悠懸浮起來,一直升到與茅草棚屋頂齊高才停住,然後便忽明忽暗的熒熒閃動。
那帶著三四層回聲的話音又響起來:「老算子算得你們幾個即將命赴黃泉,你們不去躲避,反倒走進這蒼茫草海送上門來!」
「哼!」非鵬本還有些許驚憂,但聽這古怪是那老算子搞出來的,頓時又冒出一股火氣,大罵道:「妖道!別躲在暗處故弄玄虛,快快現身,痛快一戰!」
「你說什麼?!妖道?!!」那聲音好似非常不悅,怒吼道:「老算子我活了一千五百年,最恨的就是妖和道師!!你竟敢說我是妖道!!!」
非鵬見這老算子只躲在暗處不肯現身,便想罵陣激他出來,於是又大聲道:「吹什麼牛,活了一千五百年還不是妖道?難道是個鱉精?」
「豎子!!」
那憤怒的聲音剛一落下,非鵬便覺有道鋒利如絲的不知什麼飛快划過喉嚨,用手一摸卻是根草海中的細長草葉。於是他將那草葉往地上狠狠一擲,叫道:「老鱉精,你沒別的本事嗎?弄根草梗來……」
非鵬話音未落,噗呲一聲悶響,頸間鮮血瞬間噴薄而出。那一顆還不及閉上嘴巴合上眼睛的頭顱撲落落便滾進了地上的草稞之中。
「師,師兄……」眼見非鵬的無首之軀在面前轟然倒下,非成一時錯愕得舌頭都打了結。但這恐懼沒有持續很久,那細緻微涼的痛感就像在虛塵峰望月居的庭院中納涼時被蚊子叮了一下。
這次,非策倒是看見一絲綠色向非成頸部閃去,立刻腳下一點,持著長劍箭步上前想要阻攔。但任憑他反應再快,卻也敵不過那鋒利的草葉。
「非成!!!」非策絕望的呼喚著,他多想伸手去扶住這個有點膽小又十分開朗的小師弟。但他硬是不敢碰他,他怕一點點的外力都會讓非成的頭與身體分離開來。
「我,我以為坎城的,異域風情是極美的……」非成試著動動嘴角,卻不斷有血從脖頸噴出來,從口中湧出來。
「非成……」一瞬間,兩個活生生的同門師弟突然就丟了性命,非策已近崩潰。
「早知道坎城這……這麼恐怖……我應該……跟非墨凌尊申請……砍冬……」
非策沒有碰非成,但非成自己的雙腿卻已無力再撐住身體。他的頭顱隨著撲倒的身體一起滑落在地,撲簌一聲扎在草里。頓時,草海中開始瀰漫起濃郁的血腥味道,那些霜白的霧氣也漸漸變得紅潤。
「啊!啊啊啊!!!!!!」非策夾雜憤怒和恐懼的情緒失了控,他揮動著手中長劍瘋狂掄砍周邊的野草,大叫著:「老算子!你出來!!出來啊!!!」
趙青然見狀,心中亦是十分恐慌。這老算子視人命如草芥的殘忍,那寸草傷人於無形的陰詭毒辣手段,那沒有眼球卻比明目還犀利的濁白獨眼,還有他……方才說過的,活了一千五百年……
握著御殿刀的手止不住的顫抖著,趙青然分不清自己是興奮還是恐懼。
銀眼夜魔……
這老算子,就是銀眼夜魔!!!
一瞬間,家鄉的風景父母的音容全部湧進腦海,甚至漫布草海的血腥之息都像是父親剛釣會來的那桶小鯽魚的味道。趙青然也想像非策一樣狠狠揮動長刀,將銀眼夜魔砍個粉碎。但是他動不了,雙腿就像在草海上生了根一樣,寸步難移。
「非然……走……快走!!」非策把葬身草海前的最後話語留給了趙青然。他一點也不怪趙青然身為拿著上古法寶的高階弟子,卻在面臨強敵之時竟然一動不動的看著三個同門悽慘死去。
他知道,無論這老算子是什麼來頭都太強了,他們四人加起來在那老算子面前也都連螻蟻都還不如。如果趙青然能夠成功逃脫回天御宗去那便是最最最萬幸的事了。但他也知道,這應該只是他此生最後的痴心妄想。
寒夜裡,半空中懸浮著的布幡綠光更勝。忽然間有個銀髮的老者彷如從天而臨一般雙足踏在布幡雙肩,用僅有的一隻眼睛睥睨著趙青然。趙青然也看著他,握緊了刀,卻說不出話來。
那老算子抬手又抽起一根草葉捏在指尖,冷笑道:「陪葬的先下去了,你也上路吧。」
「哼。」趙青然終於調動真氣,御殿刀亦隨之放出紫色的光芒,照亮了周身的草海。他將長刀擋在身前胸口正中,低聲卻凜厲言道:「今夜誰死,尚未可知!」
老算子聽了呵呵一笑,又道:「勇氣可嘉,可惜,妄自尊大。」話音一落,他便將手中草葉輕輕一彈,那草葉竟像是離弦的利箭,直擊趙青然眉心。
趙青然登時築起地坤真元以御強襲,怎奈那地坤真元在老算子的草葉面前竟脆得像一層薄薄的窗戶紙,相接的剎那便被草葉戳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