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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分心的功夫凌非焉已至面前,只見面前寒光一閃,閃爍著月華之光的利劍便險些削去他半截鼻子。銀眼夜魔嚇了一跳,本能的向後仰頭躲過,卻忽然覺得脖子上又是一涼,銀眼夜魔不由大驚!
「啊!!!」他還以為自己的喉嚨被這個女道師割破了,趕忙伸手去摸,卻發現他原來還是躲避的挺及時,脖子沒事,只是下頜上的鬍鬚被盡數斬斷了。那陣涼意不是炎月劍掃過的劍氣便是夜風忽然吹在脖子上的冷意。
銀眼夜魔捋了一把胡茬參差的下巴,又羞愧又惱怒,向凌非焉咆哮道:「豎子無禮!!安敢對老夫如此不敬!!!」
是啊,他最恨別人對他不敬了。就像他與明犀說過的那樣,他的確嘗過受盡嘲笑與屈辱欺凌的滋味。不過那時,他還只是個普通的人類,有師長,有同門,也有名字。
時光追溯至一千年三百年前,華城佟家的家主佟文冠乃是陪著當朝開國皇帝打下江山的陰陽謀士,官封護國玄師。要說佟玄師的厲害之處,便是他憑著一展測古今開陰陽的算天幡運籌謀划過數百場大小戰役,卻場場占盡天時地利無一敗績。
世人皆言與佟玄師習謀略之經可入世為相,與佟玄師修陰陽之道可出世為仙。於是,每日登門拜求入其門下的弟子可謂踏破了玄師府的門檻。
可惜虎父卻生犬子。
佟文冠少時未及出山曾在家鄉與髮妻生有一子,名喚佟書堂。後來戰亂驟起,佟文冠隨主征戰四方不久故鄉亦染戰火,髮妻為尋佟文冠不幸卒於流亡路上。佟書堂經由鄉人幫襯,百般輾轉才重歸佟文冠身邊。
妻離子散,佟文冠心有愧疚,對亡妻的歉意在見到佟書堂的那一刻更化作了無限的偏愛與寵溺,久而久之竟將佟書堂養成了驕縱紈絝的頑劣性格。待到佟文冠身居高位官拜玄師,佟書堂更是窮極享受不思進取,空有道法之才,卻對其父所傳陰陽之術絲毫不感興趣。
可惜了佟文冠道法高深,佟書堂充其量也不過學了千分之一的皮毛。
而且佟書堂常以嫡子身份自居,呼喝蔑視佟文冠座下其他弟子。眾弟子知道佟文冠萬分寵溺佟書堂,為求本事,縱然心生憤怒也只能忍氣吞聲。
起初,佟文冠還嚴加提點佟書堂,怎奈恨鐵不成鋼,佟書堂註定是個道法經綸兩不精通的主兒。漸漸的,佟文冠也懶得再去逼他,只盼眾多弟子中能出個可心的人繼承衣缽,將他畢生所學傳承下去。
恰好,還真有這麼個人機緣巧合的入了佟文冠的法眼。此人名喚佟書樓,一看便知是佟家與佟書堂同輩的兄弟。年幼時,兩人還常玩在一起。後來,佟書樓亦在戰亂中失了家人,待到新君平定天下,老家已經舉目無親的佟書樓得知佟文冠正廣招門徒,便來投奔。
幸運的是,佟書樓到玄師府不久佟文冠便對他青睞有加。不只因為佟書樓也是佟家的血脈,還因他道法資質雖然平庸但卻非常機敏好學。僅此一點就比自家那混小子讓佟文冠欣慰太多了。而且佟書樓打娘胎里生出來就盲了一隻眼睛,這在別人看來十分不幸的天殘霉運反倒成了佟文冠更加同情關照佟書樓的原因。
佟書樓也沒有讓佟文冠失望。礙於資質,他在陰陽道法上雖不是最優,但卻以細膩聰穎的心思於戰略經綸上十分精通。佟文冠對此很是滿意,常以佟書樓做榜樣訓斥佟書堂。哪知佟書堂當面不敢頂嘴,口稱一定會向佟書樓學習,心裡卻開始對佟書樓厭惡非常。
眼見父親越來越器重佟書樓,佟書堂便越來愈加不滿。每次佟文冠一夸佟書樓,他就背後糾結些狐朋狗友來對佟書樓橫加欺凌。拳打腳踢都不打在臉上,還要附帶些言語侮辱。說他癩HA蟆想吃天鵝肉,痴心妄想入主佟家。說他道法稀爛不濟,還覬覦法寶算天幡。甚至連佟書樓最忌諱的,幼時村人與他起的外號「佟瞎子」也叫了出來。
面對佟書堂習以為常的無禮謾罵和毆打,佟書樓都悶不吭聲的默默忍下了。佟文冠的另個弟子也是佟書樓的朋友張子原看不過去了,一邊與他塗藥一邊勸他向佟文冠吿佟書堂的狀。佟書樓卻道:「血濃於水,向父親吿兒子的狀有什麼用?何況玄師大人若不姑息親子,書堂兄長亦不至桀驁如此。」
此言不知如何傳到佟書堂耳中,佟書樓免不了又遭一番奚落毒打。佟書堂道他吃穿用度皆是佟家供養,所受課業皆是父親所傳,他竟還對佟文冠心生怨懟,實在可惡。佟書樓有口難辯只能盡數應下。事後雖然更對佟書堂低眉屈膝,卻發了狠一樣向佟文冠努力求學經論道法。佟書堂因此判斷佟書樓極其懦弱,變本加厲不將他看在眼裡,終日以他ling辱取樂。
及至佟文冠大限,將書堂書樓招致榻前,向二人囑咐道:「老夫前半生征戰無數,殺業甚重,自知絕無升仙造化,今大壽將盡,吾兒書堂才學不濟,特將法寶算天幡與所著謀略經書傳與書樓賢侄。望你繼承老夫衣缽,將此至寶與治世才學發揚光大。」
佟書樓千恩萬謝感激涕零的受了,以為自己終於苦盡甘來可為人上之人。怎知造化弄人,當夜,他聽聞佟書堂在佟文冠榻前為算天幡之事吵鬧,便與張子原同去探看。
兩人來到佟文冠房外,聽得佟書堂正在質問:「父親,你將謀略經書傳與佟瞎子便罷,為何明知那瞎子陰陽道法遠不及我,卻連算天幡也一併給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