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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潭有三至,至清至深至寒。平日在潭邊放眼潭中,潭底的石子清晰得幾乎可以一顆顆數清。但若是真的下潭去,才知那潭竟有千尺之深,哪怕是閉氣的好手也難輕易觸及潭底。露潭邊有天御宗弟子經年所植翠竹環繞,少見天日,潭水又是高山雪水融化而成,自是冷得刺骨,深寒無邊。
百年前,曾有天御宗先人慾以露潭清寒之氣修清心之行,便在翠竹林就地取材,在潭邊建了座竹製小亭。小亭落成之日,正巧細雨霏霏,先人便以觀雨亭命名。
虛塵峰與進境峰相鄰,凌非茗須臾便到了觀雨亭。
「你來了。」凌非川用目光迎向凌非茗。
「嗯。「凌非茗拱手施禮,微微一笑道:」喲,師妹也在。」
其實她遠遠便見亭中除了師兄凌非川,還有一人。那人雖是背向,但一身勝雪白衣,映著手中月華流光的長劍,便知是凌非焉沒錯。
「師姐。」凌非焉聽見凌非茗聲音,轉過身來。
凌非川神色嚴峻,清清嗓子開口道:「你們都來了,我就長話短說。那女道者所言八莽山中的法陣和光柱發出的異象,若是真的,便可以肯定,五色五行陣被人催動了。」
凌非茗聞言,皺眉道:「五色五行陣是上古銀眼之禍時,天御宗開山仙祖二十五洞青玄真人鎮壓銀眼夜魔所築的古陣。想要發動五色五行陣,必需在五陣正中的陣眼之位,以天御大神的法寶——夜幽石為介質才行。可那夜幽石不是在27年前……?」凌非茗欲言又止,看向凌非川。
凌非川點頭,道:「遺失了。」
「天御之殤……」凌非焉淡淡吐出這四個字。凌非川與凌非茗心中卻是咯噔一下。
這是天御宗27年前的一場大劫,是天御宗上下不願提起的災難。
觀雨亭內的三人沉默片刻,還是凌非茗先開了口:「當年銀眼夜魔逃脫千年封印,趁道清仙尊、道靈仙尊破青玄之關,神遊太虛之際,來封魔殿奪取夜幽石,重創天御宗,害我道韌師祖、道真師祖、道虛師祖血染紫麓,殞命封魔殿。幸得道韌師祖事先將夜幽石藏匿至民間,才不為銀眼夜魔所得,免去人間一場滅頂之災。」
凌非川接道:「可惜當道靈仙尊知此禍事,強行放棄將破青玄之關前去尋回夜幽石時,卻發現道韌師祖的家人已為銀眼夜魔所害,夜幽石也不知去向。」
凌非茗聞言,看向凌非焉道:「道靈仙尊就是因為內疚天御之殤時,自己沒能與銀眼夜魔交戰,又自責沒能尋回夜幽石,才一直在青靈峰的謫仙洞裡面壁,不肯再破青玄之關,飛升登仙的吧。」
凌非焉沒有回答。
道靈仙尊,她師父明陸道尊的師父,天樞宮上一任的道尊。從她有記憶起,便沒見過這位師祖。她只知道,27年前,正是這位道靈仙尊在一個小鎮上把尚在襁褓中的她帶回了天御宗。
可她不知道,那個小鎮,便是道韌道尊藏匿夜幽石的地方,全鎮鄉民都被銀眼夜魔屠戮殆盡的,她的故鄉。
凌非川又道:「眼下不是追憶往事的時候,如果五色五行陣被催動了,就代表夜幽石確確實實出現在了八莽山。夜幽石乃上古天神至寶,法力無邊,若是落入邪魔妖鬼之手,後果不堪設想,這件事,必須馬上向明崖道尊稟報。」
凌非茗道:「師兄所言極是。」
凌非川道:「眼下需要馬上確定夜幽石是否在那女道者身上。」
「她?」凌非焉一愣,問道:「她不是說先看見有個男人在五陣正中出現麼?如果是真的,夜幽石應該在她所說的男子身上。」
凌非茗聞言,點頭表示贊同凌非焉的推論。
可凌非川卻道:「你們可曾見過她所說的男子?」
凌非焉和凌非川雙雙搖頭。
凌非川瞥了二人一眼,又道:「那便是了。這女道者本就是天御宗叛徒的弟子,或許多少知道些夜幽石的傳聞。若她機緣巧合得了夜幽石,又不懂夜幽石的用法,便假借入我天御宗修習道法之名,實則動機不純,想窺探夜幽石的秘密,那便危險了。」
關於凌非川的推論,凌非茗沒有說話。她的直覺告訴她初一併非是那種城府心機極深的人。可她也不敢輕易否定凌非川,只能默不出聲的等待凌非川做出決定。
倒是凌非焉聽了凌非川的話,若有所思,開口道:「師兄所言……也有道理。」
「師妹?」凌非茗一愣,拉拉凌非焉的衣袖,小聲道:「你也不相信小師父嗎?」
凌非焉仿若心有所想,卻不回答凌非茗。
得到凌非焉的回應,凌非川道:「既然非焉師妹與我有同樣的疑慮,不如這樣,我現在即刻去向師尊稟報。非茗非焉兩位師妹,再去一趟那女道者的房中,確定夜幽石是否在她身上。」
「我不去,要去師兄你去。」 凌非茗本就不覺得夜幽石在初一身上,對於凌非川的吩咐,自然有些牴觸。
凌非川眉頭一豎,喝到:「胡鬧!我身為男子,怎能三番兩次的去女子的客房之中。若是夜幽石不在那那女道者身上,豈不是毀我天御宗的名聲!」
凌非茗見凌非川動怒,只好又道:「行行行,我們去。不知師兄想我們怎麼確定夜幽石在不在初一小師父身上,難道要強行搜她的身不成?」
凌非川皺著眉頭道:「非茗師妹平日一向冰雪聰明,怎麼確定,還要我教嗎?還請兩位師妹儘快前去,以免生變。須知夜幽石無論在不在那女道者身上,都離八莽山和天御宗不遠了。我這就去向明崖道尊匯稟此事。兩位師妹若有所得,便立刻將夜幽石護送至道仙宮來,切不可聲張出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