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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非焉眼中掠過一絲訝異,隨即淡然一笑,問道:「是我經脈受了傷,輕功也跟著差了許多麼?」
「非也。」初一側過身,回以欣喜笑容, 應道:「凌尊足下依然輕盈無跡, 不輸從前。」
「哦?」沐浴更衣後, 凌非焉愈加神清氣爽。方才行功沖穴帶來的疲倦和緋紅之色一掃而空,就連她一向靜如止水的雙眸也洋溢著難掩的光輝。原本鬆軟順滑的髮絲尚未完全乾透, 還潤浸著潮濕的水汽, 芳香撩人鼻息。
言語間,凌非焉已至初一身旁,就這樣站定在初一面前咫尺之距。她從未允許自己這般主動的臨近那個人, 近得她胸前整齊交疊的衣襟只隔著一層薄薄夜風,輕輕摩挲著那人陡然而動的熾熱心房。
如此欲動且靜, 欲拒還迎, 恰似百般故意,又似並不自知。凌非焉輕抬眼眸, 悠悠問道:「那你是如何察覺我的?」
初一凝望著面前的人,目光里快要揉出熠熠星光來。她的修長手指亦隨之靠近凌非焉的耳畔,但見凌非焉眼中明顯泛起了波瀾, 便將手停駐在凌非焉的髮絲間。
一剎那, 初一以為凌非焉又會下意識躲開她的碰觸。可凌非焉卻只是皺了皺眉, 用餘光瞥了一眼她的手指, 便將視線收了回來與她默默相視,仿佛在等著看她接下來究竟要做些什麼。
如此,初一終於忍不住掠起凌非焉耳邊輕垂的一縷濕潤黛發,笑意盎然道:「我嗅到了凌尊的味道。」
「胡扯。」凌非焉還是沒繃住心中的羞澀,抬手將髮絲從初一掌心中奪回來。側過身與初一肩並著肩仰望起空中皓月,輕聲呢喃道:「這許多事日,辛勞你為我操勞守候。我……」
凌非焉還在繼續說著什麼,初一的注意力卻都落在了月色映照下凌非焉漸漸重歸清冷的臉頰上。她記得數年前紫麓山上曾飄落過一場山雪,有朵晶瑩的雪花落在了凌非焉的眼睫上。那時,凌非焉亦是這般與她相鄰佇立。那刻,亦是她第一次真真切切感覺到凌非焉的存在,讓她清晰意識到眼前這絕世獨立的仙子並不是遙不可及的無情之人。
而今夜,這感覺比數年前還要強烈千百倍。凌非焉的喜樂悲歡,凌非焉的哀怨情愁,凌非焉的固執堅持,凌非焉的清風傲骨,凌非焉所有的一切,已經無比鮮活的映刻在了她的眼中、心頭,甚至宿命、輪迴里。
可笑此刻於彼時唯一未曾改變的,便是那時她與凌非焉情隔山海,她只能偷偷瞧看專注於瑞雪的凌非焉。而如今兩人已是兩心相印,她卻依然在默默凝望仰目月空的凌非焉。
天知道此時初一的每一道意識,每一次呼吸,每一下心跳都在無聲疾呼!她想將眼前的人擁進懷中,鐫入生命。從此群山滄海,俗世九霄,與她賞盡紅塵白雪,望斷星河蟾宮。這感覺強烈的無可抑制,以致光影交疊中,凌非焉淡淡訴說時的一顰一笑、一動一眸都扯得她心口陣陣緊皺,疼的幸福。
「……明月,故鄉,總叫人傷情。」當初一下意識按住隱隱作痛的胸口時,凌非焉似乎已盡其所言,正驀然回眸,深望初一。
初一眼前陣陣恍惚,只覺晚空星輝在這一眸之間霎時化作了漫天飛雪,繽紛而落。凌非焉的睫毛上又沾染了一片晶瑩雪花。她輕輕眨眼的瞬間,便傾灑了整夜的月光流華。
「非焉……」初一終於驅散了阻隔在兩人身間的惱人夜風,將渴望深處的人擁入懷中。
而那人,竟然也……回應著,將雙手攬上了她的腰肢,又攀上了她的脊背!!!
強烈的幸福感瞬間便將初一的思緒擊潰了。她感到凌非焉亦如自己一般,正輕輕緩緩又深深重重的將自己壓向她的身前。
不知自己為何會在這時幻想凌非焉整齊的衣襟已被她熾烈起伏的胸口蹂lin得凌亂不堪,初一的腦海漸漸趨於空白,可背上的觸覺卻突然無比敏感。因為凌非焉的素手正曖昧的遊走在她的肩背上,每到一處便在她燥熱難耐的欲望上點燃了烈火。
「沒關係……」被初一緊緊抱住,凌非焉有一瞬的失神。但她想了想,一定是方才自己勸說初一風兆不詳,兇險未卜,三日後若去與奈羅王族相認的話,一旦凶兆應驗,於早年痛失愛女的奈羅王族來說無異於再戳舊傷。莫不如先隨她回紫麓山去,待風訊之兆塵埃落定,再與奈羅王族骨肉相認,重續親情。
可沒想到剛說幾句,初一便猛然投入她的懷中,連喚她名字的聲音里都充滿了委屈苦澀。凌非焉不免暗暗自責,怪自己太過理智,未解近鄉情怯,明月增愁。家人近在咫尺,初一定是滿心濃郁難揮的思家之情。否則,她怎會一個人獨自在庭院中仰望明月這般許久。
何況此時,懷中初一清瘦的身軀微微顫慄,宛如一隻無措小獸惹人愛憐。於是凌非焉也抬手回抱初一,還盡力安慰的拍著初一的肩頭,柔聲道:「你若就此與父女兄妹團聚,我也……為你高興。」
初一正因凌非焉的親昵相擁業火大動,激動的將凌非焉從懷中推開微弱距離,眼看便要閉著眼睛在凌非焉的朱唇上狠狠吻下去了。但見凌非焉不但冒出幾句與親昵之情極不相符的話語,更以茫然無辜的眼神凝望著她,霎時便意識到自己方才好像只顧沉浸在腦內的「邪念」中,沒有細聽凌非焉所言,以至於大錯特錯的會錯了凌非焉的意。
「非一……你……」凌非焉整個人還被雙目欲huo大盛的初一恨恨「捏」在掌中,不由下意識向後躲了躲初一湊近到眼前的面頰,以免被那傢伙的鼻尖給戳到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