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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沐笙學著初一的樣子,把耳朵貼在竹屋牆上細聽,果然屋內傳來了不響也不弱的鼾聲,看來這人是睡得很熟了。這回湯沐笙膽子就更大了,她將頭偷偷探進門裡向屋內張望。
小竹屋裡簡單的很,沒有任何家具物件,就連在房裡酒醉酣眠的人也是麻衣布履,席地而臥。雖背對屋門,但他滿頭銀絲卻極為明顯。他手邊、身邊滾落許多開過封的空酒罈,不僅如此,連他頭下枕著的也是圓滾滾的酒罈。
湯沐笙捂著鼻子擋住濃濃酒氣,轉頭對初一輕聲道:「是個鶴髮老者,喝了很多酒睡著啦,我們怎麼辦?」
初一道:「那我們不要吵醒他。」
湯沐笙問:「走?」
初一壞壞一笑,搖頭道:「偷偷進去看看。」
湯沐笙眼前一亮,玩心大作。她真是太喜歡這個跟她超級合拍的小姐姐了,自家那位親姐以前倒是常常帶著她調皮搗蛋,可自從湯沐冉十八歲去天御宗修行,二十三歲回奈羅當上繼任大祭司,就再也沒空陪她瘋了。想不到此番自己來到天御宗,竟能遇到初一這麼一個上天賜給她的「狐朋狗友」。
兩人躡手躡腳,小心推開竹門,準備繞到老者面前去一探廬山真面目。因為太過緊張,湯沐笙還不小心踢到了一個酒罈,好在老者鼾聲依舊,看來真的是醉得很沉。
初一轉到正面,見那熟睡的老者彷如鶴髮童顏的仙翁,銀須銀鬢,長眉鳳眼,不知是精神矍鑠,還是酒勁使然,熟睡的老者面色紅潤,臉頰微醺。見老者沒有任何察覺,湯沐笙與初一相視一笑,搖頭表示並沒有什麼發現,準備離開。
這時卻見老者猛然睜開雙目,直直盯緊兩人。嚇得初一大吃一驚,脫口大叫:「哎呀!」湯沐笙更是嚇得差點跌坐,下意識的躲到初一身後去了。
「您,您好,我們是,我……」兩人感到萬分尷尬,不知如何是好,正想著怎麼道歉解釋,卻聽見老者鼾聲依舊,除了眼睛一直看著她們,也沒起身,也沒換姿勢,豪無睡醒的跡象。
見此詭異情形,初一又驚又怕,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她慢慢穩定情緒,試探性的左右走了幾步,果然那老者依然鼾聲均勻,沉沉入睡,眼珠卻還是隨著她的走動不停移動,一直盯著她。比起這個更駭人人的是,初一走動的時候,嚇呆的湯沐笙沒有動,那老者的雙目眼球竟然是一顆盯著初一動來動去,另一顆盯著湯沐笙一動不動。
這下,初一可是連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湯沐笙也嚇得夠嗆,把初一手臂抓得生疼。初一小聲安慰湯沐笙道:「別,別怕,他不是沒醒麼,我們快溜。」
兩人正要奪門而逃,卻聽一聲洪鐘大喝:「哪裡走!」不喊便罷,這一喊,兩人跑得更快了。可那竹屋小門突然緊緊閉上,啪啪幾聲,原本用竹子撐起的竹窗也紛紛落下,竹屋內霎時光線驟暗,兩人肩上瑩瑩發光的魂燈簡直明顯得無以復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老者像是看到陷阱終於落進了獵物般,發出滿足的笑聲。
初一來了倔脾氣,硬著頭皮頂撞到:「笑!笑什麼笑!既然把我們困在這裡,要打就快出手,躺在那故弄玄虛算什麼!」
「呼……咕咕咕……」老者聽了初一的挑釁,也不起身,也不說話,好像還沒睡醒似的,又打起了鼾。這下初一和湯沐笙懵了一臉,心想我們架勢都擺好了,你給我打呼嚕?
湯沐笙拽拽初一袖子,怯怯的問:「他醒了嗎?他不是在說夢話吧?」
初一警惕的盯著老者道:「肯定醒了,或者根本就沒睡。屋門和窗子就是他關上的。只是現在躺著不起來,也不知道是人是鬼,想幹什麼!」
說完,老者嘀嘀咕咕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在小竹子屋裡迴蕩:「天地混沌。而先有道。道生一。一生二。大路通天?還是曲徑通幽?天地混沌。而先有道。道生一。一生二。大路通天?還是曲徑通幽?天地混沌。而先有道。道生一。一生二。大路通天?還是曲徑通幽………………」
老者不斷重複著同樣的話,每念一遍就有個空酒罈凌空而起,浮在空中。那些酒罈本是空的,升起後壇口發著幽幽藍光,竟然涓涓冒出酒來。席地而臥的老者像是聞到了酒香,緩緩站起身來,鼻子一嗅一嗅的追尋著酒罈的蹤跡。
可即使是這樣,初一注意到,那老者的眼睛卻還是在緊盯著她和湯沐笙。她心生懷疑,卻又無暇細想。因為那些酒罈不知為何突然向她們襲來,大有將她和湯沐笙包圍之勢。有些酒液溢出來濺到他們衣服上,還發出了滋滋的灼燒的聲音。
湯沐笙躲避不及,一滴酒濺到了她左肩的魂燈上,魂燈的火苗登時就像風中火燭,猛烈搖曳起來。她大叫一聲,急忙側身護住魂燈,同時提醒初一小心那些酒罈。初一也快應付不來,罈子里的酒像突然有了思維一樣,化作鋒利的飛鏢一樣,嗖嗖侵襲而來。
這樣還不算,那老者見美酒都從壇中飛了出去,就像被人搶走了摯愛,邊歇斯底里的叫著:「我的酒!我的酒!」邊揮舞著手臂向初一和湯沐笙撲來。
見此情形,初一把心一橫,道聲:「這就怪不得我了!」然後飛身躍起,用一記利落的連環踢將面前兩個最近,也最瘋狂的酒罈踹出老遠。酒罈好像被什麼力量控制著,雖然飛到了遠處才停下,卻沒有落地打碎。不過這不礙事,那老者果然又扭曲著身體叫著:「我的酒!我的酒!」奔向了飛遠的酒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