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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尊……?」初一驚詫未幾,笑容又在不經意間浮上眉眼。
「非一。」凌非焉用淡如夜風的聲音喚她。
初一立刻歸來岸邊,喜悅中帶著羞赧,輕問道:「非焉凌尊怎麼來了?」
「找你。」凌非焉揚揚手中物件。
「找我?」初一凝目一看,但見凌非焉手中拿著的正是昔日與她在竹林中修習時用來煮茶的冰心玉壺,於是疑惑問道:「凌尊深夜帶冰心玉壺找我……」
凌非焉將視線投在亭中小獸身上,徐徐言道:「傍晚回到天樞宮,我與師尊說起冰冰靈。師尊說天氣漸暖,幽北路途遙遠,只怕冰冰花漸漸融化亦累及小靈。我想這冰心玉壺同出幽北,乃以至寒奇石千年冰製成,想來將冰冰花盤置入其中該能妥善保存。」
初一聞言,面露欣喜,接過冰心玉壺,稱讚道:「非焉凌尊果然聰穎心細,這辦法妙極了。」
凌非焉淡然一笑,又道:「本是去照影居尋你,但見你房中黑暗敲門不應,還以為你旅途勞累已經睡下,沒想到卻是獨自跑到露潭清涼來了。」
初一心道,難怪方才手上鎖魂咒閃爍,原來是凌非焉尋她不見才以此定了她的方位一路尋來。可……
好不容易平息的心緒又如碎亂的露潭之水一樣泛起了波瀾。初一忍不住思量,明海師尊連送小獸回歸幽北的人選還未定下,凌非焉何至連夜找出冰心玉壺且要親自送來?而且第一次尋她不到大可等到明日天明再說,怎的竟又專程尋到此間……
難道她,也……
初一併不奢求凌非焉做出這許多意外之為,僅僅是為了想要再見自己一面。或許她只是單純的關懷冰冰靈,畢竟她一直都對冰冰靈……
「壺送到了,我……我便回去了。」凌非焉見初一愣在原地一言不發,先開了口。
「嗯……」初一應著,失落,甚至是悲傷瞬間湧上心頭。到底還是自己想多了。凌非焉便是這樣的凌非焉,她所做的便是她想的,根本就不需要費心去琢磨思量。
凌非焉說要離去,卻又站在原地未動。她的眼眸在月光的映照下閃動著迎避不定的光輝,明明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卻又只靜靜凝視著初一。初一害怕被凌非焉看透心事,心中已是波濤暗涌卻又竭盡全力故作著平靜。
兩人便這樣在夜風中,月光下,露潭邊,默默相視許久。
終於凌非焉一言不發的轉了身。雪白道靴踩在竹葉之上,吞沒了她漸行離去的足跡之音。不過三五步遠的距離,初一望著凌非焉寂然如雪的背影,心中悲傷竟已蔓延成了虬結的痛苦。不知是淚水還是什麼,凌非焉的身姿輪廓模糊得怎樣也再看不清。
「是誰?」淡然的聲音,清晰無比的撥觸了心弦。
「什麼……?」初一的聲音有些哽咽。
「你喜歡的人,是誰?」淡然的聲音被那陣含糊哽咽卸去了偽裝,也在微微顫抖著。
初一驚恐的睜大眼睛,喉嚨卻像被這世間最烈的毒yao劇烈灼燒,發不出聲音。
凌非焉的名字已在腦海中激烈碰撞,她卻懦弱得發不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罷了。」凌非焉的聲音重歸平靜,像她來時喚的那句「非一」一樣虛輕。
凌非焉離去了,真的離去了。青色的鞋靴仿如後知後覺的野獸,狼狽踏亂厚軟竹葉。沒有魔焰糾纏的手掌對肌膚的觸覺竟是如此深刻入心,初一猛然牽住凌非焉的手腕,所有的力量,所有的勇氣都在慫恿她將凌非焉挽留下來。
理智倔強不過,情YU終究占了上風。
凌非焉被突來的牽扯驟然轉身,她不知道,她驚詫的容顏是那樣令初一完全無法抗拒,甚至更加倍了她的迷亂。
這樣柔軟,這樣細膩,這樣芳香甜蜜的,便是凌非焉的唇吧……
那麼,如此滾燙滴落在兩人唇間的濕潤,又是什麼呢……
紫麓山的夜總是寧靜安詳。
今夜,問天塔的風聲終於不再悽厲。趙青然的自白終於能夠讓道靈暫時告慰師弟道韌的在天之靈。愧疚,便是人的執念。
今夜,天樞宮依舊燈火通明。夜幽石失而復得,清而又濁,濁而再清。千年輪迴封印淨化,許是明陸逃不脫的宿命。責任,也是人的執念。
今夜,數匹駿馬已經背馳天御宗太遠太遠。四名紅衣婢女護著湯沐笙急歸東海,縱然再想與朋友歡顏相談,家,亦是逃不過的執念。
今夜,青遙宮中,明心無心賞花,南卿不得奏琴,非雲耗盡心力,卻皆為一人。情義也罷,情誼也罷,情意也罷,哪個不是執念。
今夜,望月居兩間宿房,凌非墨終得安睡,趙青然卻在床上反覆無眠。生或死,殺或留,對錯因果皆在一念之間。仇恨,註定是執念。
今夜,滿月亦如昨夜飽滿。
明天,竹林中緊緊相依的兩人是否還會再如從前。
「冰……」小獸舒服的嗚咽,睜開眼睛,圓月便溫柔的投射在清澈湛藍中。
蜷蜷身體捲起尾巴,再閉上眼,月色依然。
第199章 【前塵驟起】199
「小舟……你……醉了。」
聆的眼眸閃爍不定, 葉小舟落在臉頰上的吻著實有些意外,但也在她意料之中。十年來,葉小舟對她的單純依賴早已化作更深刻更激烈的情感,可她卻從未給予過一絲一毫的回應。否則,一向敬她愛她的葉小舟也不會在今夜借著酒意如此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