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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青然應了,拱手道:「師兄好胸襟,小弟受益匪淺。」
隨即,凌非墨哈哈笑著轉身出門,可臉上笑容卻是頃刻間蕩然無存。趙青然跟在凌非墨的身後,並沒有看見凌非墨的神色變化,但亦是看著面前白色身影,暗藏心事。
露潭上,撲通一聲,真是應了初一自己說的,她又落進了水中。而且,這回比第一次堅持的時間還短。
凌非焉再將初一從水中拉上來,言道:「快去取暖吧,今日便到此了。」
初一有些不甘心,奈何她尚未掌握訣竅,只好乖乖蹲在火堆邊享受溫暖。待身上衣物再次烘乾後,才發現先前砍下的一根竹子幾乎已經燒盡了。
走進觀雨亭,初一將海青袍穿了,沮喪的坐在亭中望著露潭發呆。
凌非焉卻道:「你不必無精打采,抵禦露潭之寒絕非一日可就。明日再來便是。」
初一轉頭問道:「今日不可再試了麼。」
「循序漸進,僅此二次。」凌非焉又道:「別忘了,除了露潭還有竹葉。」
「竹葉。」回想起方才凌非焉將竹葉操控在手中的情形,初一點點頭,起身去竹林中隨意取下二三十片竹葉回到亭中,攤開掌心向凌非焉詢問:「將它們浮起來,再調整成豎立的樣子,然後投到冰心玉壺中去嗎?」
「是。」凌非焉看著初一,眉頭微動。
初一閉上眼睛,像是在凝聚真氣,隨即猛一用力,結果掌中竹葉卻僅是微微鼓動,似有顫抖之意,卻無浮起之效。
「呃……」初一又閉上眼睛,一想到前幾天還能在掌中隨心所欲的操控道法之力,現在卻宛如初生學步的蹣跚小兒,不由心中悽苦,只好再接再厲重頭開始。
正努力的「發功」,初一忽然感到手中傳來一絲微微輕癢的觸感,好似有什麼人正用手指划過她的掌心。她驚訝的睜開眼睛,卻見是凌非焉正抬手從她手中拿去許多竹葉。她那白皙修長的手指在拿捏薄薄竹葉時,若有似無的搔動著初一的手掌,惹得初一心中陣陣悸動。
「怎麼?」凌非焉眉頭一抬,見初一正瞪大眼睛滿目訝異的看著她,又捻動手指拿掉幾片竹葉,只留了一片給初一道:「俗話怎麼說?貪多嚼不爛。你先以一片竹葉修習,然後再三片五片十片二十片。這樣一股腦的都放在手裡,能浮起來就怪了。」
「嗯。」初一將拳頭緊緊握起來,手心裡的微癢才得以稍稍緩解。
她小心的控制著那唯一的一片竹葉,果然輕鬆浮起寸許。初一心中一喜,又試著將竹葉立起來,但沒想到這看著容易的動作實際操作起來卻是有些難度。豎立起來的葉片被掌中細微真氣感應到的面積實在太小,真氣略有不穩便捕捉不到,葉子也就落下來了。
初一小心翼翼的試探著,感受著,琢磨著,不知不覺個把時辰悄然過去,卻依然屢屢不能成功。
終於,凌非焉放下書本,向初一道:「竹葉看似輕薄,可是想要以道法隨心所欲的控制它,卻需要萬鈞之力。如今你兩條主經脈被封,不得已以分支經脈修鍊氣海,已屬兵行奇招。望你多感多悟,切莫急於求成。」
初一將竹葉拿在手中,揚起嘴角道:「嗯,我記下了。」
「回去吧,明日再來。」凌非焉站起身,將茶壺茶盞,書本收回食盒。
初一亦隨凌非焉起身,將即將燃盡的火堆熄了,又跑上前拉過凌非焉提著的食盒,言道:「我來幫你提。」
凌非焉道:「不必,幾本書,我提得動。」
初一又道:「今日扯著非焉凌尊陪我修習了一下午,幫凌尊做點事,凌尊就不要客氣了。」說著不由分說的搶過食盒,走著走著又道:「明日,我帶些普通的茶杯茶盞來。」
凌非焉問:「為何?」
初一解釋道:「我看我一時半會兒是燒不出與非焉凌尊一模一樣的竹葉茶來。這冰心玉壺燒水又實在耗力,帶些普通的茶壺茶盞,方便你喝茶。」
凌非焉沉默了一會,應道:「也好。等你準備好了,我再帶冰心玉壺來。」
雖然只是普通的閒聊,凌非焉也不過是答應了一件煮水喝茶的小事,初一卻像是與凌非焉做了什麼不得了的約定一般,心中喜悅莫名。
帶著這份喜悅和對明天的期待,初一躺回床上時還點起熒熒火燭,勤學上進的翻閱起《廿五青玄志》來。雖然其他仙祖的生平她也大略的翻了翻,但更多的注意力還是集中在了葉小舟和她的歌風扇上。
但是讓初一琢磨不透的是,為何記載上說,歌風扇上著有葉小舟畢生凝思的十六字真言,但她卻只看到扇面一面是海景,一面是空白。別說十六個字,整把歌風扇上哪裡有半點字樣呢。
看到這,初一放下《廿五青玄志》,又將歌風扇拿來細心觀看。看著看著,她的思緒仿佛再次落入那片波瀾不驚的蒼茫海岸。恍惚中,她看到皎潔的月光灑落在海面上,耳畔海風輕柔醉人,她好像赤著腳走在涼軟的沙灘上,如雪浪花輕拍她的腳踝,微寒卻很宜人。終於她不得不停下腳步,因為心中突然湧起的一股絕望般的哀傷,像把鋒利的刀刃猛然將她刺得好痛。
「唔……」初一捂住胸口,蹲在地上直不起身。腳邊湧來的浪濤似乎也不再平靜,在轉為怒吼的海風中狂暴拍向海岸。
「在哪?我在哪?」初一抬頭四顧,周身除了茫茫滄海,再無他物。明月不知何時也被烏雲遮蔽,晦澀不明的閃爍著幽暗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