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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雲隨之言道:「道仙宮有非川師兄,天樞宮明陸道尊還在,青遙宮由我忝居其位,塗明宮也勉強算有明海道尊掛名撐著。咳咳……唯獨繹武宮……」
凌非茗惋惜道:「圖巴爾還是回安王府去了?」
非雲點頭,道:「這些年他隨明達道尊精修至深,修為可堪非譚師兄。咳咳……非川師兄有意留他,可惜安王十道急令催他歸還。天御宗向來不強人所難,便未挽留。常來常基兩個小徒,也隨他一併投去了安王府。」
「嚯,那兩個小鬼頭,可是會攀高枝兒。」凌非茗撇撇嘴。
「所以眼下,便是非川師兄時刻關照著繹武宮。期望明年首徒之試,能選個勝任首徒之位的人才來,咳咳……重振繹武宮風采。」
「嗯,也只能這樣了。」凌非茗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又將笑意浮上眼眉,期待道:「還有什麼趣事,說來我聽?」
非雲聞言一怔。
這般場景好生眼熟。
恍惚間,她仿佛看到幼時的自己,纏著剛剛歸來的那人,聽罷一件又要再聽一樁。
只是今日,那個滔滔不絕的講述者,是自己。
那個心滿意足聽著的人,是凌非茗。
非雲比誰都了解這種期盼,所以她也想再給凌非茗說些什麼。
可是這幾年天御宗元氣大傷尚且未愈,又是人丁稀薄實在平淡無事。
她搜腸刮肚想了又想,終究還是沒找出什麼新的話茬來說。
但她也比任何人都清楚趣事聽盡的失落,只好硬著頭皮道:「還有就是……咳咳……非焉師姐和非一自下山後,不曾傳來半點消息。也不知她們如今又是怎樣。」
「說到她們兩個。」凌非茗捏著下巴,暗笑道:「下山半年,她們倒是來了一趟蘇南府。在不林山陪我小住數日,便又雲遊江湖去了。」
「她們……是……」想起堃山幻境消散時那相依相偎的兩人,非雲再次緊張起來。
她想問些什麼,又不知該怎麼開口。
可越是無法開口,又越是想確定一個答案。
「是。」凌非茗言之鑿鑿。
「是?是什麼……?」非雲一怔,凌非茗哪知她要說什麼。
「是師妹想問的。」可凌非茗偏偏就是知道,又偏偏不肯言明。
「她們……咳咳咳……」太多想得到的,想不到的,早該想到的,萬萬想不到的事一股腦湧上來,非雲自己把自己逼紅了臉。
「說起來,我這裡也有一樁怪事。」凌非茗權當沒看見非雲的反應,免她為難,只神秘兮兮道:「那日非焉給我帶了些舒筋活絡的靈石,從青囊里拿出來的時候哦,不小心弄碎了一朵模樣噁心的乾花。結果你猜怎麼著,還不等我和非一反應過來。她竟然砰砰兩掌把我和非一雙雙打得飛出了房間。」
「嗯?」非雲十分詫異。
在她印象里,凌非焉一向沉穩冷靜,哪會二話不說就動手打人呢。
凌非茗忿忿道:「你看,右邊的門板是不是比左邊的新一些?」
「你撞的?」非雲更加訝異,那門板果然新一些。
「非一撞的。」凌非茗撇撇嘴巴,環起手臂道:「算她凌非焉還有點良心,先打的非一。可就算先打的非一,我那時也還是個重傷未愈的病人哎,非焉出手未免太重了吧。」
「莫非那朵噁心的花有什麼古怪?」非雲的直覺還是那麼敏銳。
「不知道。反正非焉在門窗都下了禁咒,半個時辰才解開讓我們進去。屋裡一切如常,至於發生了什麼,她不肯給我看自然是不肯說咯。」凌非茗翻翻白眼,突然向前傾身道:「好啦,別光說別人了。師妹你呢?在山中怎樣?」
「我……」這問題難倒了非雲,她著實不知從哪裡說起。
凌非茗卻殷殷笑道:「我看你該多吃點膳食。師妹身為一宮之首,瞧這瘦的,紫霄諸天法衣都快撐不起來了。眾弟子前呼後擁時,豈不少了幾分架勢。」
非雲聞言未語,只淡然一笑。
前呼後擁,非她所願。
茫茫紫麓山,偌大青遙宮,她的終日所願,只是此刻,就在眼前。
「對了。」凌非茗似乎察覺非雲的心思,搶先又道:「仙火教黎教主每年都遣人按時送來金僵蠶。托師妹的福,我的手已經可以按住笛孔了。」
手……
非雲的心咯噔一皺。
若不是她手上的傷耐不得青遙台的寒雪,她會不會還在身邊……
「師妹不信?」凌非茗見非雲繃著臉,將朝鳳湊在嘴邊道:「那我給師妹吹一曲《喜相逢》來聽。」
非雲不想那人勉強,正要阻止。
那人言畢,清脆笛音已在屋內婉轉響起。
起初非雲還以為那人會吹慢調,畢竟她的手傷不容樂觀。
然而那人卻是面露笑意,吹的急調,聲聲歡快,映襯著兩人久別相逢的愉悅之意。
非雲不知那人在三年中付出了多少艱辛和痛苦來鍛鍊手臂手指。
她只知道若是旁人受了這樣的傷,五年之內都休想用那傷臂舉箸進食,何況吹笛。
然而笛聲邀人,那奏笛的人更是目光流轉,柔柔凝望。
非雲看著看著,鼻子一酸,竟染了幾分淚意。
可惜笛曲短暫,不等非雲眼眶微紅微雨落下,凌非茗一曲作罷已來到她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