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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冷,初一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忽然便漂浮在海上的。身體四肢早已被刺骨海水凍得麻木。唯一的知覺便是心中那抹揮之不去,悵然若失的痛苦哀傷。唯一的溫度,便是臉頰上滑落流下的溫暖淚珠。
「你在哪……」
像是在潛意識中拒絕這痛徹心扉的絕望,初一驚醒過來,心跳得發慌。
誰?!誰在哪?!
意識還沒清晰時,初一記得剛才自己好像在尋找什麼人。待恢復神智後,才發現原來自己只是不小心睡著了。
歌風扇本來落在臉上,忽然一起身,便掉在了地上。初一下意識擦擦臉頰,動作卻好像是在抹去淚水。正要伸手去撿歌風扇,便忽然怔住了。
我為什麼要擦眼淚?
我做了個什麼夢……
初一拾起歌風扇,在床邊小柜上放好,又將幾近燃盡的蠟燭吹熄,平躺回床上。
腦海亂亂的,頭亦有些微微的疼。初一心道,莫非是在露潭中著了涼,又上岸烤火,惹了疾寒。
可,如果這片混亂不安不是因為方才的夢境,那……
這股抑鬱在胸口的萬念俱灰的絕望感,又是怎麼回事。
第117章 【竹林慧悟】117
看似安寧的夜, 這一家老小卻惴惴不安,睡意全無。黑衣的人提著長劍在他們面前踱來踱去,劍鋒不時在月光下閃爍著怕人的寒光。
他們沒想到把他們一家逼上絕路的人竟不是凶神惡煞模樣,而是一個溫文俊雅的青年。他們更不知道黑衣人手中那把利刃會先割破誰的喉嚨,但他們卻都隱隱察覺到, 今夜恐怕大劫難逃。
「哼。」黑衣人不屑哼了一聲, 冷道:「想不到江湖人稱千手盜鬼的李千手不過是徒有虛名。我讓他盜的東西沒拿著, 還陪了性命進去。」
「唔?!!嗚嗚……嗚!!」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老婦和女人,聽說李千手的死訊激動不已。奈何手腳被縛嘴巴被封,只能淚目相對嗚咽哭泣。
女人身邊還有個六七歲的男童也被捆綁結實,雖然年幼尚不知生死為何物,但卻被眼前的情形嚇得不知所措,在懵懂恐懼中與母親和奶奶哭作一團。
黑衣人看見這般場面, 面露厭惡神色, 不耐煩道:「你們哭也沒用。李千手是我從官衙大牢中撈出來的,本就欠我一份大情。我知道他已無心江湖, 有意成全,約好他幫我拿到想要的東西, 我給他五十兩黃金助他攜家帶眷遠走高飛。」
一邊說著, 黑衣人的劍還在老婦、女人和孩童的身上比來比去。劍鋒每換到一人身上, 便嚇得三人戰戰兢兢。黑衣人似乎很享受這種左右他人生死的感覺,繼續道:「怎奈李千手得了自由居然反悔不認帳, 帶著你們全家連夜逃走害我找了許久。這等恩將仇報之為, 實在是讓我很痛心啊。」
黑衣人故作哀傷模樣, 用劍柄戳了戳自己的心窩處,又換上惋惜的笑容繼續道:「你們不要怪我,我綁了你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不過是想『督促』李千手完成約定而已。」
「唔唔!!唔唔唔唔!!!!」老婦瞪大了眼睛,怒視著眼前的黑衣人,似有話要說。
「哦?」黑衣人用劍將老婦人口中塞住的爛布挑出來,問道:「老夫人想說什麼?」
老婦嘴巴得了自由,立即破口大罵:「你這殺千刀的魔頭!我兒刑期本就將滿,一家人只等他歸來後平平淡淡好好過日子。你卻強行將他劫出大牢!還殺了兩個獄卒,害他成了被官府通緝的逃犯!處處貼著告示,明晃晃寫著無需抓捕,見之即可擊斃!他實在沒了退路才應下你那要命的買賣!你現在,你現在怎敢以救命恩人的姿態與我們誇誇其談!!!」
「哈哈哈。」黑衣人笑著,一劍劃開老婦人的喉嚨。
「唔!!……」女子見婆婆上一秒還在講話,下一秒便瞬間斃命,雙眼一黑,身子登時軟成一灘泥。或許是擔心兒子的精神力支撐著她,才沒讓她就此昏死過去。
黑衣人把染了血的劍尖在老婦人的衣服上反覆揩了揩,擦得錚亮,滿意道:「你的命捏在我手裡,我想以什麼姿態講話,就用什麼姿態。」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女子見黑衣人毫不猶豫便開了殺戒,心知事情該是再無迴轉餘地,不由心中悲切,拼命想讓黑衣人能讓她說幾句話。
黑衣人又將利劍放在女人喉嚨上,玩弄般問道:「你怕死?」
女人聽了,急切的瘋狂搖頭,直甩得臉頰上的淚水都落在了黑衣人的劍上、地上。
黑衣人才笑著一揮劍,將女人口中的布團也挑開,柔和言道:「別急,我讓你說。」
女人顧不上抽泣,忙道:「婆婆丈夫都已亡故,妾身心知自己亦是在劫難逃,妾身願就此隨他們而去。只是我兒年紀還小,他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知道。求你,求你放過他!!!」
「放過他……」黑衣人看了看孩子,那孩童正靠在母親身上,哭得臉都花了。見黑衣人看他,也怔怔的看回黑衣人。
女人見黑衣人似有所猶豫,趕忙又道:「你就,你就把他丟在這山中,若是被豺狼虎豹吃了,活該他命薄。若是他有命活下去,也算是上天眷顧!您大人海量,別跟一個無辜的孩子過不去……」
「無辜的孩子……」黑人像是想到些什麼,忽然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