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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守太虛,意服氣穴,不即不離,勿忘互助,寂而照,照而寂,寐寐惺惺,永無昏沉,微細相隨,綿綿若存。
…………
山中歲月,如蒼茫雲海,看似悠然,卻又匆匆。那青石之上的石子每日增添四塊,二十幾日下來,已近將百。饅頭依然覺得不夠吃,但山雪卻是再不感寒涼,多飲許多不說,甚至還品出些甘甜。
終於這日,道仙弟子在投下乾糧後,向洞中喊道:「非一,明天便是你面壁三十日期滿解禁出關之日,卯時在此等候,我們拉你上來。」
初一聽了,心中一顫。過了半晌,才漸漸覺得興奮。她道自己怕是在這山洞之中關傻了,聽到可以出去了這樣天大的好消息竟還遲疑半晌才開始開心。
隨後,這喜悅就像是奔瀉的山洪一般再難抑制阻攔。初一在山洞之中來來回回踱了幾圈,激動得不知所以。直到「嘩啦啦」幾聲石塊坍塌的聲音響起,她才發現是自己太過忘形,把青石上的石子盡數打翻,滑落在地。
初一怔怔的看著大顆小顆的石子有的在山洞中彈落,有的崩嵌在雪裡,突然就愣住了。
石子是她一顆顆堆起來的,每日子卯午酉修煉功法之後便放上去一顆。初時只是為了標記,後來漸漸的,就好像是在完成一項莊重的儀式。如今這些仿佛象徵著初一修真向道的石子轟然傾覆,初一心中的什麼好像也隨之倒塌了。
她將手中饅頭置於一旁,緩緩上前將散落石子撿起,一顆,一顆,置回青石之上。
恍惚中,她好像聽到了凌非焉的聲音。
「此時正值午時,陽氣最旺,你且利取太陽之熱…………」
「非一謹記,定會依時勤加修煉,必不敢鬆懈荒廢。」
她也聽到了自己曾經信誓旦旦的聲音在山洞裡迴蕩。
第60章 【紫麓仙緣】60
「你……」明海端坐與塗明宮殿上, 面露訝異。
晨會,凌非墨上前稟報,說一月前被他裁去面壁的弟子非一受完懲罰,回來復命。
明海拂塵一揮讓她進殿,卻見大殿之上, 那弟子身姿穩重, 朗朗而行。及至近前, 又見她精神飽滿,神采奕奕, 哪像是在謫仙洞中吃了三十天風霜, 不由得詫異萬分。
「弟子非一,拜見明海師尊。」初一雙手交疊抱於額前,深深鞠躬。
「嗯!」明海冷淡哼了一聲, 問道:「你可認真反省了?」
初一道:「弟子每日於謫仙洞中靜思悔過,深知先前行事魯莽, 視門規如兒戲, 令師門蒙羞,懊悔萬分, 現已知錯。」
明海聽初一說話的聲音氣息深厚,中氣十足,愈加奇怪, 進而問道:「你這三十日在謫仙洞中是如何思過的?」
初一聞言, 心念一轉, 上次說凌非焉與她結下鎖魂咒, 便連累凌非焉受罰。今次若是再說面壁時每日修習凌非焉傳授的內功和行功,不知又惹出什麼麻煩,於是向明海回道:「回稟師尊,那謫仙洞終日冷風吹雪,弟子便時常選個避風之處,面對岩壁,靜思己過。」
明海聽了,頗有意味的追問:「你覺得……謫仙洞冷嗎?」
初一道:「冷極了。」
明海道:「那你在洞中是如何禦寒的?」
初一故作慚愧道:「弟子面壁的前六日,非焉凌尊也在洞中面……靜思,她有一件瑞雪芙蓉披風,甚是厚軟。第七日非焉凌尊離開謫仙洞時將披風留給了弟子,弟子終日以那披風禦寒,因此無礙風雪。」
「披風……」明海抬手摸摸下巴上的短須,又問:「共處六日,你都與凌非焉聊些什麼?」
初一面露難色道:「非焉凌尊極少開口。相處的前幾日,她對我說得最多的便是靜思二字。」當然,這是事實。「後來第五日,弟子身體不濟,染了風寒,昏昏沉沉睡了許久,並未能與她交談。」這也勉強是事實。「待到第六日弟子一覺睡醒,非焉凌尊已留下披風出了謫仙洞。」可這第五日與第六日之間,便忽略了很多「細節」。
初一心道,這樣說應該沒問題了。既講出自己身染風寒,凌非焉留下披風照拂同門,合情合理。又凸顯了凌非焉高冷難近,並不能與之相談的遭遇處境。
明海點頭,但目光里的懷疑之色卻還未消,索性點破道:「我見你身姿體質與剛入塗明宮時大有不同,可是在閉關時做了什麼調養?」
「是,是做了些。」初一大概明白了明海的意圖,馬上應道:「弟子初入塗明時乃是剛從虛境中負傷而出,真氣和身體都受了傷損。這三十日每天面壁,不用做什麼大動作,就順便把他們都養好了。」
「呵。」明海臉上毫無笑意的乾笑一聲,言道:「如此甚好。」但見初一欲有所言,馬上又道:「既如此,今日開始你便每天去天樞宮抄寫門規吧。百日後若能心性穩定,六塵不擾,再由非墨傳你本宗功法《持明》。」
「師,師尊?!」初一原想趁機再乞求一番,讓明海道尊收回成命,許她早些修習道法,誰知明海並沒有給她開口的機會,直接就斷了她的念頭。不過此時,初一雖然心中失落,卻已不像一月前那樣因為不能修法而擔憂萬分。
去天樞宮抄門規,就意味著能見到凌非焉,能見到凌非焉嘛……她覺得既然凌非焉能在謫仙洞中傳授她禦寒術和九式行功,說不定也能在天樞宮教授她一些別的道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