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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會發現。」凌非焉輕合雙眼,再進修持前又補充道:「至少今夜不會。」
「我就坐在門口,他就是發現了也不讓他進來。」初一不知酒肆小二此刻正中了定魂咒倒在隆昇客棧凌非焉的房間裡,隨口開著玩笑,隨手又給自己也拽過一把椅子,靠在門邊坐了下去。
凌非焉無心睡眠,只沉沉閉著雙目,不斷在經脈中運行真氣,遊走周天來調息氣海。初一卻是不安分的把雙腳踩在椅子邊緣,抱著雙腿蜷身坐著。這樣便既可以把自己完整裹在凌非焉的披風中,又能趁著凌非焉閉目修持,借著微弱燭火偷偷看她了。
很快,時至卯時過半,長夜已去,天色漸明。
初一悠悠醒轉,但見凌非焉正立身於窗邊窺探街巷,卻不知自己何時入眠。她站起身,用力舒展了一下身體,慶幸自己終於熬過了那催情茶的折磨,與往日無異。
「你醒了。」凌非焉聽到身後聲音,並未回頭,只輕淡與初一打了個招呼。
初一瞧了眼被放在房間角落的紅色燈籠依然幽幽燃著,只是天色明亮後火光不再那麼明顯。她也繞過法陣附近來到窗邊,一邊解下披風,一邊與凌非焉道:「嗯,醒了。昨夜……昨夜……讓凌尊見笑了。」說著埋頭將披風遞向凌非焉。
凌非焉這才轉過身將披風接了,問道:「何出此言?」
初一羞澀道:「昨夜不知誤食了什麼,身體燥熱虛汗,腿腳軟弱無力,若不是凌尊及時趕到,也不知要被那一夥歹人怎樣。」
「誤食?」凌非焉饒有興致的看著初一,嘴角微揚道:「原來你知道自己因何抱恙,怪不得不肯去見郎中。」
初一一怔,尷尬道:「啊……是,呃……我胡亂猜的。不管怎樣,現在已經痊癒無恙了!」
「無恙便好。」凌非焉又將視線移到窗外街巷,回道:「現在開始我們必須打起十二分精神,待圖巴爾帶消息回來,便要與魘魔正式交鋒了。」
「是,我知道了。」初一謹慎應著,不想自己再有一絲一毫的疏忽讓凌非焉操心。
沒幾時,凌非焉遠遠望見酒肆小二慌慌張張由巷口往店裡跑來,不時還向後回望,好像怕被什麼人追來一樣。於是她將窗戶關好,提著燈籠與初一下了酒肆二樓,坐在堂中等候。
一陣稀里嘩啦的開鎖聲後,小二急急推門進了酒肆,像是鬆了口氣。但一轉身便望見端坐在堂中的凌非焉,又驚嚇得眼珠差點掉在地上。
「鬼……鬼……鬼啊!!!」小二大叫著,轉身便要往門外再跑出去。
原來他一早悠悠醒來,發現那個忽然出現在身後的富家小姐早已不見了去向,那盞駭人的紅燈也沒了蹤影。若不是自己還倒在隆昇客棧的房間中,昨夜的所見所行真倒是像一場夢了。
小二不知自己夜半彷如遇了女妖女鬼,現在是死活,便狠狠一巴掌抽在自己臉上,直到真切確定自己還活著,也沒有在做夢,不禁在心中又把各路神仙都謝過一遍。然後一低頭,恍然發現自己還穿著夜行衣,為了避免遭人猜忌連忙遁出凌非焉的房間,翻出客棧走廊窗戶,趁著天色微亮不明,撿了條人跡稀少的隱蔽小路逃回酒肆。
本以為到家了就沒事了,誰知一開門,竟赫然看見那富家小姐挑著紅燈就坐在堂上,真是好不容易撿回來的魂兒又嚇得散了一半,手抖腿抖的,連開門逃跑都不利索了。
「鬼?」初一小聲與凌非焉嘀咕:「就算我們是不速之客吧,這小二反應也太過了。」她不知昨夜小二與凌非焉早有交鋒,還被凌非焉嚇破了膽,所以也不知小二為何這般惶恐模樣。
「站住。」凌非焉冷冷呵止,又以指尖輕彈一襲道法擊在小二猛拉住門栓的手邊。
「大仙,上神!!妖精奶奶饒命啊!!!」小二抱頭蹲下,又是害怕又是因為雙腿早就不聽使喚的癱軟了。
「胡說什麼呢?什麼妖精奶奶?」初一納悶這小二怎麼回事,走上前去將小二拉起來。
小二起初沒注意,但見扶她的人正是那天富家小姐身邊著紅色衣物的丫鬟,現在卻換上了一身尤似道袍的青衫,不由得更加惶恐。
小姐不是小姐……丫鬟也不是丫鬟……
一定是自己平日做了見不得光的偷盜勾當,才惹了這麼兩個春宵樓的女鬼……這次小二兩眼一黑,自己主動暈過去了。
「怎麼暈了?!」初一尷尬的看著癱在地上的小二,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又向凌非焉道:「凌尊可聽他嚷著什麼鬼什麼妖精的,該不會也是被魘魔障了神志吧?」
凌非焉搖頭道:「他不是被魘魔障了神志,他是被貪念迷了心智。不用管他,等他自己醒轉便是。」
「好。」初一用腳尖碰了碰小二,聽話走回凌非焉身邊。
凌非焉瞥了一眼小二,給初一解釋道:「他是個偷兒,昨日我們在他面前露了財,晚上便摸到我的房間偷東西來了。給他吃了記定魂咒,估計是嚇壞了。」
「哈哈哈,怪不得他一見非焉凌尊的面就大叫饒命呢。」初一這才知道小二如此恐懼凌非焉的緣由,於是挑眉道:「那他這雙狗眼看人也是夠低了,非焉凌尊明明是九霄之姿、冷顏絕色,他卻口口聲聲女鬼妖精的叫著,活該暈倒,就在冷地面上躺著吧。」
奚落小二的話音剛落,初一忽然發現凌非焉正用一種審視的眼神看著她。被凌非焉盯得實在緊張,初一趕快回憶是不是自己剛才那句話哪裡欠妥。思來想去終於找到端倪,緊忙檢討道:「呃,我不該冷言冷語說他活該的,實在有悖天御宗寬德謙遜的宗義,折損了天御宗聲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