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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行禮的動作僵硬,一點也不嫻熟,但至少沒有出錯。
十二打量了這女子一眼,微微皺眉,這個女子……怎麼說呢?要非說像一個人,那此人便是高氏。不是說長的像,而是打眼一看的感覺,如出一轍。他以前在御書房見過那位高氏幾面,印象很是深刻。
林雨桐不知道這女子像誰不像誰,高氏是扁的是圓她也不知道。此刻,她只想快點帶弘暉回去,因此直接就道:「弘曆打發十二帝來,是怎麼說的?」
十二沒法說不是奉了旨意來的。如果不是皇上的旨意,那他帶著人馬將先帝爺圍在這裡是想幹什麼?他就是真想干點什麼,也不成啊。傅恆就在外圍呢。
因此他起身,躬身道:「不知道怎麼就驚動了四哥四嫂?」
四爺難道還能回答他的問題。他直接起身,又從桐桐懷裡接過孩子,「有什麼話,把人帶回去再問。如今在外面,問什麼?還嫌不夠丟人。」
十二:「……」也是!
四爺抱著孩子,林雨桐直接跟在後面。十二跟出來才想說交給他安置的時候,這兩口子已經上了馬車了。
得了!他啥也不說了,回身看了看佟氏,此時的佟氏身後,跟著個丫頭,顯得有些拘謹。
十二將他的馬車讓出來,先把人帶回去再說。
樓上的人就眼看這一行人上了馬車,不清楚是被押解走的,還是因為什麼原因被帶走的。
人一走完,客棧就徹底的安寧下來了。除了原客棧里的人,其他人都撤了。方興平這才放鬆起來,看身邊的嬤嬤,「看來,這個紅花會的根比咱們想的要深。」
這嬤嬤沉默了一瞬,但還是點頭:「是!」
方興平看了這嬤嬤一眼,「剛才你該跟著下去的。」
這嬤嬤的眼睛低垂著:「等她站穩腳了,再去也不遲。」
馬車周圍跟的都是人,在裡面說話並不方便。
可馬車裡,也不用說話。弘暉睜著眼睛,他不敢閉上,就怕這是幻覺,醒來就還是躺在床上無休止的夢魘。
阿瑪換了個姿勢,叫他睡的更舒服點。
額娘靠在邊上,伸手一下一下的拍他。
他不錯眼的看著他們,他們也不錯眼的看他。他怕這是一場夢,可從他們的眼裡他知道,他們更怕這是一場夢。
「阿瑪在……不怕……不怕……」
弘暉竟然從這話里聽到了顫抖。然後他笑了,慢慢的閉上眼睛,只一瞬就睡著了。這都多少時候了,他一個安穩的好覺都沒睡過。哪怕是病的迷糊了,他也從沒有放下心裡的戒備。如今,他安心了,他能踏踏實實的睡個覺了。
等真睡著了,四爺和林雨桐不錯眼的看著,一路上,沒人說話,也不需要說話。
到了莊子上的時候,都已經後半夜了。怕吵了弘暉休息,一路上車馬走的特別慢。沒跟著主子的都驚訝,不知道怎麼好端端的就帶了個孩子進來。
四爺將弘暉安頓到床上,只留話說,叫十二把人留下,有什麼話,叫弘曆明兒來自己去問。林雨桐打發了芳嬤嬤,叫她去安頓那個佟氏。
而這一晚,林雨桐也四爺卻都沒睡。四爺守著弘暉,林雨桐就在外間,在小爐子上熬著粥,等著弘暉醒來吃飯。
里外間的門沒關,四爺在裡面看得見桐桐的一舉一動。好些年了,他沒見過她這麼細緻的去做一頓飯了。
四爺這麼看著,可桐桐卻像是在想事情,一點沒有注意到的樣子。四爺起身,搬了凳子在裡間的門口,小聲問她:「又想什麼呢?」
所有的算計,或者說被安排了這麼一出是為了什麼的,其實不用想。能換來重逢,什麼代價都是值得的。
桐桐當然不是在後悔這個事情,她在想:「我想他的時候就想著,我還有什麼沒有給過他。總覺得給每個孩子都是最好的,可實際上,每個孩子過的都沒有遺憾嗎?」
所以呢?
林雨桐突然看向四爺:「……咱們搬去對面的校舍去吧?後面不是留了個小院嗎?咱們不用伺候的人,就咱們帶著弘暉……」
跟過普通的日子一樣,怎麼做普通的爸媽的,就怎麼過日子。
她的意思,四爺一下子就懂了。不是她偏向哪個孩子,如果真有機緣可以碰上,那麼,她也會毫不猶豫的給孩子補上她認為遺憾的,沒有給予孩子的。
不就是過普通的日子嗎?嗯!挺好。
他一點都沒猶豫就答應了,「明天我就去收拾。」
他說『我去收拾』,沒有說『我叫人去收拾』。
兩人壓著聲音說話,絮絮叨叨的就是一晚上。沒有什麼目的的說話,說了什麼都不甚清楚,就是那種壓抑不住的興奮總得有個宣洩的地方。這……也算是兩人宣洩的方式了。
一盞油燈,一個火爐,爐子上冒著熱氣的鍋和翻滾的粥,床上睡的香甜的孩子,圍著爐火低語的夫妻……
芳嬤嬤默默的退遠一些,誰都不要去打攪了,這是她見過的人世間最美的一幅畫。
半夜裡,下起了雨。風有些大,雨打在窗欞上,心靜的人靜了,心慌的人心更慌了。
佟氏坐在繡墩上,對著銅鏡,一下一下又一下的梳理著頭髮,然後轉臉看向一臉焦躁的小桃,「別怕!」
小桃蹲下來仰著臉看佟氏:「姐姐,到底是怎麼回事?您弄明白了嗎?這裡是哪裡,他們要把咱們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