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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子見了縣城就繞,見了鎮子就繞,從小路繞過城池,然後還走官道,打尖的時候奔著附近的村里,住宿的時候也奔著附近的村里。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裡走親戚的,很是低調。
如此走了得有半月,洋洋灑灑的,下起了雪。
這回,四爺沒叫避開,直接進了縣城。將騾子牛馬都賣了,再添了錢買了好馬。
小徐氏就說林雨桐:「這眼看就到地方了,折騰進去這麼多銀錢做什麼?」
林雨桐看看天,「趁著雪小,趕上三五日的路程,也就到了。要不然,只怕得在這裡過冬了。」
下上十幾天的雪,路上的雪得過了小腿,這能走嗎?
這到底不是自家的地方,還不如趕緊走,老家那邊有祭田有族人,這就有人接納。只要有人接納,那金家就不是孤單的。便是真出事了,這鰥寡孤獨的也有個可以依託的地方。
金匡背著手,「那就走!」
林雨桐把一個小村子的乾糧都買了,像是雞蛋,都叫煮熟了帶上。還有農家自釀的酒,一半的水囊里,都裝著這個,驅寒用的。
一大家子,擠在一輛馬車上,蓋著被子,哪怕是腿伸不開,但也沒冷的過分。雞蛋暖在被窩裡,不冷的再吃。喝水也行,喝進去別急著咽,在嘴裡含一會子,等不冰了再喝到肚子裡。夜裡不停,扛不住了,就抿一口酒。
外面的車夫,就靠這酒給撐著呢。
四房這邊有林雨桐看著,也還罷了,都精神不振,但好歹,都健健康康的。可其他人就不是了,徐氏昏昏沉沉的,沒怎麼清醒過。大房父子二人,咳嗽聲不斷。三房琅哥兒,就是吃不進去,如今只能把蛋黃用水在茶碗裡破開,然後捏著鼻子給他灌下去。
小徐氏又是記掛丈夫又是記掛兒子,隔著車喊林雨桐:「弟妹,得停停了。再這麼下去,這父子二人撐不過去了……」
雪一天比一天大,路上早不見人了。夜裡還能聽到狼叫聲,要是停下來,才是要壞事了,等著餵狼嗎?
金匡叫管家下去:「你去告訴老大家的,再有兩天……再有兩天就到家了……」
結果往前走了不到二十里,就聽見有人喊:「是京里來的不?」
一聽找金家,人心都哆嗦。四爺沒叫林雨桐下去,他自己往下走,「你呆著吧。」
林雨桐撩開帘子往出看,風雪大,看不清楚。不過,像是一大片子的人。
琨哥兒就道:「娘,我下去看看。」
林雨桐沒攔著,他去了一盞茶時間又上來,渾身都冰涼了:「是……是老家的……是大伯二伯家的堂兄弟……」
嗯?
大伯二伯?
族人嗎?
族人不會叫的這麼親近。
林雨桐就看琨哥兒,琨哥兒自己也糊塗著呢,「祖父是這麼說的。」
林雨桐心裡疑惑,但也沒繼續問。好歹是金家的族人來接了,那什麼都好說。
心裡一安穩,喝了兩口酒,靠著車廂就睡著了。
這一睡,就真的睡沉了。這一個月,就沒這麼安穩過。
四爺回來一看,璇姐兒低聲道:「我娘睡著了。」
睡著了?四爺把搓熱了,有籠著袖子將手焐熱了,才用手摸她的額頭。發現手還是偏涼,又用額頭去碰了碰她的額頭,還好,不是起熱了。
白氏縮在角落,恨不能羞死。公公跟婆婆,如此這般,作為小輩在這裡……十分不方便。
四爺沒注意這個,抱著桐桐省的馬車晃悠到她。
白氏就這麼看著公公抱了婆婆一路,然後到了地方,不准人叫,他自己抱著婆婆進了院子。
林雨桐被四爺抱著一下馬車都知道了,不是出來被風吹的,四爺給裹的很嚴實。能一下子清醒,是因為雙腿,這麼曲著睡了一路,腿早就沒有知覺了。猛的雙腿一伸展開,雙腿那個酸爽。
但這來來去去的,又是長輩又是小輩,又是主子又是下人的,她乾脆就不動了。
眯著眼睛看了一路。
老宅的門臉不大,小門小戶的樣子,烏黑的大門。原本想著,這該是多少年不住的宅子,便是翻修,但是常年不住人,收拾起來也艱難。可卻沒想到,這宅子壓根就不像是沒住人的宅子。
門臉小是沒錯,但這宅子粗一看,便知道占地極大。
而且,樣式像是京里的樣式。進了大門,是外院。外院養著騾子馬,再朝里,中軸線上怎麼蓋的林雨桐也不知道,只跟著四爺的腳步,隨著一個帶路的往西拐了過去。走了十多米,又是一個黑漆拱門。出了拱門,就是長長的走廊。順著走廊往裡,是一個個小跨院,每間隔一段距離開著個門。四爺走到第四個門才進去,裡面又是小套院。門房,遊廊,廂房,正房角房都帶的齊齊整整的。
進了正屋,泥爐子燒的紅彤彤的,臥室里,炕上都是鋪好的,都是棉布的,但卻都是新的。屋裡沒人了,林雨桐就自己跳下來,身上髒,別把被褥給弄髒了。
外面亂糟糟的,是琨哥兒和白氏安頓幾個孩子呢。
林雨桐才要問話,就有婆子抬了熱水進來,「常四太太,您醒了?」
常四太太?
哦!四爺現在叫金季常,排行四,所以常四奶奶。
這個稱謂,有點像是璉二奶奶,寶二奶奶,珍大嫂子……這是因著各房按著各房序齒,所以才這麼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