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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拉那拉看了令妃一眼,笑道:「本宮還真不好回你這話。你不防去問問萬歲爺,萬歲爺若說可,那便可。本宮帶你去也無妨。」
令妃一噎,低頭笑了笑,卻再沒言語。但這心裡卻不免思量起來。
烏拉那拉看了一圈,不見愉妃,便問說:「今兒怎麼不見?」
金氏就道:「五阿哥去給太后娘娘請安,愉妃妹妹順道去瞧瞧兒子,一會子怕是就能過來。」
烏拉那拉抓著茶盞的手緊了緊:五阿哥嗎?
令妃也轉著手裡的帕子,突然問,「舒妃姐姐如今幾個月了?」
蘇氏一笑,隨即明白,「也有四五個月了吧。也不知道能不能趕上回京,這次要是再添一阿哥,可就是十阿哥了。」
烏拉那拉一笑,舒妃姓葉赫那拉,滿洲正黃旗。說起來比愉妃的出身可好看多了。
是啊!不能著急,得穩住了。
因著林雨桐的點撥,烏拉那拉徹底找到了節奏,也因此,倒是只要停船,就必要到後面的船上轉轉的,給林雨桐請個安。
林雨桐倒是不推拒,來了就應承著。兩人說一些宮務,管理宮務的心得等等,烏拉那拉覺得受益匪淺,自然就更願意過來了。
這一路特別漫長。從直隸入山東,然後沿京杭大運河南下,再度過黃河,之後經德州、泰安、曲阜、兗州、清河、高郵、鎮江、丹陽、常州至蘇州,再之後便是杭州。
在曲阜祭孔廟的時候,乾隆以及皇子,都是一身長袍,如同普通的讀書人一樣。這個信號釋放的很好,最起碼站在純粹的讀書人的身份上來說,比較容易叫人有好感。
他的心情是愉快的,四爺和弘暉的關注點跟他全不在一條線上。弘暉看到的是沿路修的車馬道,凡是在南巡路線上的,每過一地,河道疏浚,道路寬闊。但道路寬是寬了,卻不許百姓走。打從修成之後,就不許別人走了。黃土鋪的路面被碾子碾的如同打麥場,每下一場雨,便要修護一次。從前年開始就一直修,因為占據了最便捷的主幹道,又不許百姓走。那百姓就只能繞路。皇帝巡幸並沒有給沿路的百姓帶來福利,倒是增加了許多不便捷之處。
乾隆去祭拜這個祭拜那個的時候,四爺是不跟著去的。他在弘晝的陪同下也就是四處看看。挨著大路的村子,朝村子後面走,好些個村子後面添了一片新墳。
村裡的墳,自然是有新有舊的。一年添上倆墳頭,對小村子來說,都不是好年景。這麼些個墳頭,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遷墳。
肯定是擴路面的時候發現墳頭擋路,或者嫌棄御駕所過之處有墳塋不吉利,因而叫人家把墳給遷了。
當然了,這事是下面的想把事情做的盡善盡美,這卻不是乾隆要求的。事實上,乾隆打從前年說要南巡開始,就不停的告訴下面的人:行營宿頓,不過偶一經臨,不可過求華麗,多耗物力。至於要參觀的名山古蹟,只需掃除潔淨,足備臨觀即可,不必分外崇飾。即使有頹圮之處,隨宜補葺就好,費用由官家置辦而不得取自民間。
甚至在出發前,乾隆還下了諭旨,說了:清蹕所至,除道供應,有司不必過費周章。至川原林麓,民間冢墓所在,安厝已久,不過附近道旁,於輦路經由無礙,不得另其移徙。
弘晝見自家皇阿瑪臉色不好看,還是入弱弱了辯解了幾句:「……我四哥真下旨說了,可下面這些人辦事,怎麼這樣呢?」為了討好皇帝,一點也不顧及老百姓。
南巡路長著呢,要歷經直隸、山東、江蘇、浙江四省,去時旱路就得一千七百五十八里,回程路也大相同,光旱路又得一千四百四十二里,這沿途得經過多少村莊?又有多少亡魂得被打攪。誰家的老先人躺下那麼多年了,好端端的叫挖出來,誰能不罵娘。這是要壞名聲的呀!
挖人墳塋,這都是殺頭的罪過。可官府的行徑,跟挖人祖墳有什麼區別?
說實話,動人祖墳比打人家四十大板還遭人恨。
四爺沒反駁這個話,弘曆提前下諭旨了,但下面逢迎巴結確實不是弘曆的初衷,那麼接下來呢?他就問弘晝,「此事以前他不知,現在知還是不知?若知了,那他會如何處置?」
弘晝恍然,到這裡都不算是四哥的錯,那麼接下來若是處置不當,才是四哥的錯。
晚上的時候,弘晝還是把這個事跟乾隆說了,「四哥,下面這些大臣,太過了。這麼做於萬歲爺您的名聲有大礙。若此風氣剎不住,以後打著為皇家的旗號肆意妄為,只怕到時候想止也止不住的。」
弘曆皺眉,皇阿瑪的動向他當然清楚,沿路用的不是官道,而是御道。御道標準是幫寬三尺,中心正路一丈六尺,要求堅實平整,一律黃土鋪墊,清水淨道,便是遇上石板石橋也不例外。有些地方就是拆了原有的石拱橋,另外修了符合御道的橋樑。這是一打眼就能看出來的事。
為這個處罰朝臣?可朝臣只是實心的為朝廷辦事,真心實意的將他這個皇帝當做神明一般崇敬。若是因此而受了處罰,那以後誰人敢這麼對君王。
但弘晝說的事也確實在理,也難怪皇阿瑪不高興,擾民而言,確實是擾民了。甚至不止是擾民,便是不需要的開支也不知道多花出去多少。他先打發弘晝,「累了一天了,去歇著吧。朕……自有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