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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裡眾人齊齊變色,這說的是誰。
金匡和徐氏,何曾受過這個話?
大老爺金濟大踏步出去,『啪啪』兩聲,在裡面聽的尤其清楚,然後外面果然就消停了。
可林雨桐跟四爺對視一眼,可要真存心不叫大太太在人前胡沁,人又怎麼會跑出來的。
說到底,還是不願意自家在府里住,只是金濟聰明,不願意撕破臉,這是逼的自家離開呢。
果然,金濟再進來,就跪在老太太跟前:「兒子管束不利,跟母親請罪。寥氏不識大體,不敬長輩,不睦兄弟,不慈子侄……兒子這就休了她!」
休了她?
「她是你嫡親的表妹,她爹你的親舅舅救過你的性命,明知道休不得,何苦來說這個話?」老太太嘆了一聲,「一開口便說休妻,你這是逼著你兄弟你侄兒沒法在家裡呆呀。」
林雨桐就有些看不懂這老太太了,以她的看法,老太太絕對不是等閒之輩,怎麼可能被過繼來的兒子和媳婦轄制住。
四爺一把摁住桐桐,叫她坐著別動。
就聽金匡起身:「母親,這不能怪兄長和嫂嫂,原本便是我們連累了大房。」
金濟一臉的羞愧:「二弟這是要折煞為兄……」他朝外喊,「你們幾個兔崽子都進來……」
然後進來七八個男人,各個都跟金濟相似,好威武的模樣。
金濟猛地抽出匕首,一把扎在大腿上,血蹭一下給冒了出來,「誰再說要走,說怕被連累……就先給老夫來這麼一下再說。」
說著,他就環顧正廳。幾個兒子面不改色,這正常。
再看二房,金匡那是何等人物,他不動聲色,也毫不起驚奇。卻見那徐氏跟個菩薩一般,閉著眼睛,仿若壓根沒看見一般。大侄兒家倒是一對神仙人物,只是此時這對父子垂著眼眸,看不出情緒。兩個女眷只顧男人,哪裡管你流了多少血。三房是徹底嚇傻了,僵著臉沒人動地方,倒是有幾分唬人的架勢。四房最有意思,兩口子一個抓著另一個的手在把玩,幾個孩子站在後面,看的饒有興味。那個最小的小子,還用手比劃著名,好似在模仿他之前拔刀的動作。
他收回視線,眼睛眯了眯,然後對著金匡的方向,「二弟,莫要叫哥哥做那不義之人。」
金匡曾是帝師,一看風頭不對,立馬就撤,這樣的人,家裡的這點小戲法他心裡明鏡似得,忙接話道:「兄長怎麼這麼說呢?住進來,原也是為了等兄長回來,見一面的。萬萬沒有留下住的道理。如今見了見了,晚上吃頓團圓飯,明兒一早,就走。」
說著,就看老太太。
老太太垂下眼瞼,良久之後,才說了兩個字:「也好!」
「母親!」金濟臉上閃過一絲愕然,這一絲愕然,卻是真的。他估計是真沒想到這一點。
那麼之前的作態,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老太太抬眼看金匡:「當年你父親封侯,回來給我置辦了產業……當年我的嫁妝,因為戰亂,丟了。他當時答應我,給我置辦一份。後來發跡了,倒是還記得跟我說過的話。那時我不要,他非得給……就這麼著,我手裡還有些產業……」說著,就看金濟,「你沒意見吧?」
金濟皺眉:「母親,兒子並沒有趕弟弟走的心思。」
老太太擺手:「你什麼心思,我心裡清楚。這番作態,不過是要把你的為難叫我知道,收留了他們,便是把這些年,侯府對你的照佛,一併給還清楚。」她呵呵便笑,「如果侯府的恩情你能還清楚,那我這老太太對你的恩惠,你又怎麼還呢?我來猜猜你的心思……你是知道縣衙那邊受到上面某些人的壓力,要叫文定山北遷……族人不答應,沒人願意。而家裡呢,除了你,一家子老老少少,都沒有人願意。那麼你呢?你會怎麼辦?你會做個了不起的決定……為了當日的恩情,為了我這個老太太,力排眾議,將人留下的。所以,你會留下他們,叫他們承你的情,叫他們順著你過日子……叫他們在你的面前再不敢提恩情二字……所以,你於內會彈壓妻子兒女,於外會彈壓族人兄弟,再之後,會花銀子疏通關係,叫文定山如之前一般過太平日子。翻雲覆雨的都是你……你是我養大的,你有幾根腸子我清楚的很!」
說著,她就起身,叫金一錢,「收拾東西,立馬就走。」然後呵斥金匡,「不走還留在這裡吃飯嗎?」
啊?
一點反應的時間都不給人留,這說走就走。
老太太就道:「給你們的東西,都帶上,那都是我花私房錢置辦的。還有……去請了列祖列宗的牌位,咱們一起走。」
金濟『噗通』一聲跪下,咚咚咚就磕頭:「母親,兒子若是有這般心思,就叫兒子粉身碎骨,不得好死,死後也不得超生……」
四爺過去一把將金濟扶起來,「伯父休要如此……本也是打算借住祖母的陪嫁莊子的。今兒我還專門去看了,莊子的後山,便是金家的陵地。不管怎麼說,家裡的爵位沒了,對不起祖父他老人家。父親之前就說,要在祖父墳前守三年以贖其罪……我們這些做兒女的,也不能看著父親一個人住在山上……必是要跟著去的。只等著三年守完,便回來再也是。祖母不過是氣大伯不愛惜身體……」
老太太借著這個話就冷哼,「我原也不是生他的母親,那身體髮膚原也不是我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