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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還在跳,證明人還活著。
喜極而泣,緊跟著卻不能有絲毫的放鬆。別的且顧不上,只把手放在他的手腕,左手換右手,然後是脖子,耳後,再接著是腳面。換著診了一次脈,她非常確定:人活著……且健康的活著。
得到這個結論,她心裡微微鬆了一分。可是人不醒,就又無從判斷這個身體裡的人是不是四爺。
她踉蹌著想挪個位置,離他的頭更近一些。可一起身便踉蹌著摔倒,她幾乎是爬著過去的。用沾滿黑灰的手去摸對方的臉,臉上一層黑灰拂開,落下一臉橫七豎八痕跡的黑灰。
她搖晃他:「醒醒……醒醒……」
許是從她顫抖的雙手裡感覺到了她的害怕,她的手被一隻發涼的手給攥住了。林雨桐一愣,不可置信的看他,此時,人已經睜開眼了,微微的一條縫隙,看起來很疲憊一樣,但便是這一眼,她也認出來了,他就是四爺。
瞬時間,她嚎啕出聲。
不知道在委屈什麼,但就是從來都沒覺得這麼委屈害怕過。
四爺輕笑了一聲,攥了攥她的手,只說了一句:「……沒事……都過去了……」
可也只有他知道,這次有多僥倖。
有句話叫做破鏡難圓,樹木難道不是一個道理?試著把斷了的兩節叫再長在一起試試?嫁接還留疤呢!這又是豈是那麼容易的?
當時的感覺,烈火焚身,一股子清涼就在咫尺,潛意識也想靠近,但就是跨不過那個橫溝。之前他就想到了這種可能,但卻沒跟桐桐說。這種事,告訴她,她只會有更多的顧慮。但他就真放的下桐桐,就這麼隨著這個皮囊一起消失嗎?
不!他早前就想過後路。這也是他一慣的做事風格。
他想過了,若是魂魄是一種能存的狀態的話,實在不行,他就放棄那個皮囊,以魂魄的形態跟著桐桐也行。兩人這麼多輩子了,別的都是假的,陪伴才是真的。
誰也離不開誰了。
所以,只要他在就行,不管是變成了什麼。這才是他留給自己和桐桐的最後底牌。
卻沒想到,在他要放棄的時候,那清涼之中混入了一股子熟悉的親切的,恍若是自己身體一部分的東西,那是屬於桐桐的氣息。
桐桐來了嗎?
這樣的地方!他想起她說,便是化作灰也要在一起的話。他極力的朝她伸出手,她在那裡,千山萬水、千險萬阻也要過去的。
誰知道這手一伸過去,一股子清涼順著渾身的經脈遊走。
等這一切過去,火都熄滅了,他想要睜開眼,卻發現,如論如何也指使不了這具身體。人被拘在裡面,離又離不開,醒又醒不了。
這一刻,他真的動搖了。想著,之前的決定,真的就對嗎?
自己真的不是自負了嗎?
而此時,天上仿佛下起了雨,雨滴打在了身上。可緊跟著,他又覺得不對,這不是雨滴。因為打在身上的那一刻,他心裡湧起的是苦澀,是彷徨,是近乎於絕望的情緒。
原來,那不是雨,是桐桐的一滴淚。
這一滴淚,便如打開禁制的魔法藥水:冷、嗆,還有口乾,渴了這許許多多的感知洶湧的傳到了大腦。他知道,他真的活了!
這個身體是他的,完完全全是他的了。
此刻,他的手可以感知到桐桐,她的身體是熱的,眼淚一滴一滴的掉在胸口,是滾燙的。他的眼睛看的見她,她渾身滾的黑乎乎的,臉上一道一道的,此時張著嘴,哭的一點形象也沒有。眼淚順著臉頰流下來,衝出兩條白道道來。
這種幾乎是面對生離死別的情緒,對兩人都是一種新鮮的體驗。之前,兩個人是不畏懼死亡的。死亡,對別人而言,是結束。對兩人而言,只是一個新的開始而已。
可這次不一樣,痛苦與抉擇,幾乎要在一瞬間去完成。
要不要去賭,敢不敢去賭,能不能承受失敗後的結果……都是未知的。
好在,過去了!
真的是機緣巧合,少了任何一道都不行。這又有多少是在預料之中的。因此,四爺就說:「……只要是人,就得長存敬畏之心……」
這個話四爺以前常說,也常用這話教導孩子。可隨著歲月的漫長,見的越來越多之後,很多事情就都淡忘了。就像是這次的事,以為留好退路的,可其實真的很僥倖。
他想說這個,但看著桐桐,還是算了。至少今日算了!
自己還是她的四爺,她的四爺就得在她彷徨的時候堅定,在她惶恐的時候給她安慰。
他還得是她無所不能的四爺。
於是,四爺強撐著開玩笑的說:「還不檢查檢查,看看少了什麼沒有。」
這一句話說的林雨桐一愣:「你覺得哪裡不對嗎?」
她一下子就止住哭,從頭到腳,連手指和腳趾都數了,確定並沒有什麼問題。要說少了什麼……
「衣服沒有了!頭髮眉毛還有……都沒有了……」她這麼說著,就不由的噗嗤一聲的笑出來了,連鼻涕泡泡也有了。
四爺還愣了一下,這頭髮眉毛之後停頓了那麼長……然後明白了,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做什麼表情,「外面……有人?」
白衣還在外面。
林雨桐從地窖的出口出去,外面哪裡還有白衣的影子。
這會子雨還不停的下,山道上一串清晰的腳印,白衣先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