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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暉不在,今兒外面那麼熱鬧,他也待不住。見和敬問了,林雨桐瞧著也快到飯點了,叫就嬤嬤,「去瞧瞧人在哪呢。」
人還真不在書院。
今兒報名的人員很雜,有四五十歲花白了頭髮的老者,也有七八歲孩童。有渾身錦緞,被家僕簇擁著的權貴子弟,也有背著乾糧,身上打著補丁的寒門子弟。更有好些個前來會試的舉子,他們成群結隊,有心動想要報名的,也有堅持科舉是正途,從而帶著挑剔的心態在這裡來回瞧的。
好些個宗室子弟也來了,但是本人卻不往裡面擠。這裡較城裡涼快的多,書院對面的大路兩邊,林木茂盛,裡面亭子遊廊,假山石凳,便是石板地上坐著乘涼的也大有人在。當然好地方是被這些權貴給占著的,別的人自然而然的也就走開了。
這些人在一塊,就說,這老聖人住哪呢?來的差不多都是『永』字輩的,四爺跟他們又遠了一層。這些孩子不是把他叫叔祖,就是伯祖父的,也都基本沒見過他。心裡本就好奇。又是突然沒了突然又出現的,這就又好奇加好奇,都在猜,人是在哪住著呢。
想著去找原本在這裡念書的那幾個同宗兄弟打聽打聽,到哪這人現在都在書院裡面幫忙呢,只說晚上忙完了,兄弟們一塊兒聚聚。當然了,這是客氣話。因著當年弘晳的事,宗室子弟很少成群結隊的往一塊兒湊。這會子這裡這麼多人,都屬於你跟我熟,我跟他熟,但你跟他肯定不會熟。因為三五便成群,大家還是不要有太多的交集的好。不過因著每年過節祭祖,宗室里總要聚在一處的,也算是都彼此認識。如今大庭廣眾之下,大家聚在一塊才沒事。找人套近乎,被人家算是委婉的拒絕了。這就沒戲了。有人對十四家的孫子略有微詞,覺得這就抖起來了。
正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話呢,就見永璧帶著人騎馬過去了,一路連停都不停,不知道有什麼事。沒法子,這位有時候也不是誰想巴結就能巴結著的。他也是不敢惹是非的。
誰知道他出去有一個多時辰吧,就又回來了。架著馬車,從道兒上過去,直接往書院去了,不過入的是側門。真猜著永璧忙什麼事呢,緊跟著,就見和敬公主府的馬車又進去了。看那前呼後擁的架勢,還有公主的華蓋,這必然是和敬就在裡面坐著的呀。
一行人就起身盯著馬車,馬車又從側門進去了。
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好像明白了。之前不知道老聖人在哪住的,現在好似找到了。人就在書院裡呢。
這一群宗室子弟的後面,跟著一個穿著並不光鮮,年紀已經在二十四五歲的青年男子,他緊緊的盯著馬車,然後慢慢的垂下頭,緩緩的朝後退去。樹蔭下,此人顯得跟別人有些格格不入。
這些子弟都像是跟這個人不熟,對此人也不大怎麼兜攬。
他們自己說自己的。這個說,要不要遞帖子。
那個說,遞帖子也不知道要往哪裡遞。
後面不知道又誰就在攛掇永宣,說你去!你去合適。
永宣是老怡親王的孫子,若是去見老聖人,永宣比較占優勢。老聖人肯定對怡親王這一支後人會寬容許多。
永宣卻擺手:「不成!不成!等入了學了,該見的時候也就見了。」
這話一出,大家就覺得沒勁。來的人里,有幾個是能考上的?
正說著話呢,就見大路上有一男童溜溜達達的走來了,這孩子一身蜀緞白袍,手裡拿著把小扇子走的悠哉悠哉。可他身後跟著的人大家卻都認識,此人正是之前在太后宮裡伺候的張保。
勞動張保親自跟著,那眼前這個小童是誰大家基本都猜到了:這便是過繼到仁慧皇帝名下的皇子永琅。
其實這名字跟怡親王弘曉的第二子的名字重了,但那邊一說這個養在外面的皇子名叫永琅,原本的永琅就不能叫這個名字了。悲催的孩子直接改名叫永良。沒有金玉那般貴重了,也不要那個『玉』了,直接叫永良其實也挺好。
永良盯著弘暉的時間有點長,弘暉能察覺不到嗎?他今兒是幹嘛來的?今兒就是奔著這些宗室子弟來的。
那麼一群人,本來都該是一樣身份的人,但細看,還是能看出差別來。日子過的好的,家裡的情況還算不錯的,這些人就衣著光鮮,身上的配飾件件精緻。可也有看著光鮮,但其實早已經不鮮亮了,不看別的,只看腳上的鞋,打眼一瞧就能分出貧富來。
他站住腳朝對方看過去,那麼些人也都看了過來。弘暉不怎麼認識這些小子,說不得他們的老子來了,他基本還能認出來。但是現在,這些孩子基本都不認識。
而對方那麼些人就算是猜出他是誰,可這……如何稱呼呢?
按說,大家的身份其實是一樣的,也是平輩人,算是同族的兄弟吧。可畢竟第一次見面,對方呢,是皇子是真的。可對著他直接稱呼一聲阿哥又不合適,這位並沒有在皇阿哥中序齒。當做一般的宗族兄弟,喊一聲『你小子上哪去?看見哥哥們不知道過來打聲招呼?』,好像還真沒這個膽子。人家的嗣父是仁慧皇帝,他還養在老聖人膝下。他這身份,便是造反,也要不了命,頂多就是被圈禁。所以,這位只要不往死的作,那基本上是前途相當無量的。
按說就算是這麼著,也不至於就看著他就把人嚇的不知道該怎麼打招呼了。可這小子也邪性,那眼睛看過來,總覺得像是被自家阿瑪給盯著,很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