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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皇額娘怎麼能不擔心?林雨桐這幾天精神很不好,主要是夜裡睡不著,心裡老是記掛著這個事情。今兒晌午靠在這裡才說翻兩頁書的,結果一下子給睡過去了。
這一睡著,只覺得極其不舒服,胸口悶著,連呼吸都是緊的。這是哪裡……冷!特別冷!正要睜開眼看看呢,就聽到一聲——額娘!
額娘?
誰在叫她?
是誰?
有一聲模模糊糊的聲音在耳邊迴蕩:「額娘——額娘——」
她轉過身,順著聲音的聲音看過去,就見稀稀疏疏的林子裡,弘暉躺在地上,一聲聲的叫著額娘。
「弘暉……暉兒……」林雨桐奔過去,抬手一摸,手下一空,什麼也沒有。她蹭的一下子坐起來,還迷糊著呢,就被四爺摟在懷裡了,「過去了!都過去了!別老想著。」
她面色煞白,渾身都在顫慄。她極力的掩飾著失望,「只是個夢?」
是!只是個夢!
林雨桐將下巴放在四爺的肩窩裡,「我夢見弘暉了……外面下著那麼大的雨,他一個人躺在雨里,周圍都是林子……陰冷陰冷的……」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只是夢而已。
卻不知道,皇陵邊的山林里,確實躺著一個渾身疲憊的孩子。他不知道醒來的地方是哪裡,只知道順著泥水往出爬,爬出來發現那是一座墳塋,他還以為是被活埋了的。不敢靠近有燈火的地方,只能奔著跟燈火相反的地方往前走,他不知道走了多久,反正就是累了,很累很累……終於走不動了,腦子裡也跟漿糊似的,一團糟。迷迷糊糊的,他夢見了額娘……額娘喊他,叫他,伸手想抱他……然後就覺得一雙手將自己托起,好似被背在一個人的肩膀上,身上被遮擋了什麼……有那麼一絲絲的溫度傳來,他安心了,一點點的失去了意識。
等再有意識的時候,是被一口苦澀的藥給嗆醒的。他睜開的眼睛,眼裡一片迷濛。這是一間他幾乎沒見過的屋子,邊上坐著個圓臉的婦人,這婦人一臉的慈和,見他醒來一臉的驚喜,「哎喲!我的小爺,您可算是醒了。」
弘暉沒有說話,明明上一刻在乾清宮駕崩,可再一睜眼差點被活埋了。剛從水裡泥里逃了出來,卻怎麼像是別人家丟的小少爺呢?
一輩子經歷無數,但唯獨這樣的情況,窮其一生見都沒見過,更何況是經過了?
他不好隨意說話,只想從對方嘴裡多聽點。他看出來了,這婦人穿的衣服還是大清的服飾,那也就是說,現在還是大清。
這就好辦了。
只要能走動了,隨便留個暗記,弘昭遲早都會找過來。
因而,他並不著急,只配合著一口一口的吃這藥。藥入口,他就皺眉。這藥不怎麼高明……他小心的給自己搭脈,然後皺眉,這副身體的情況不容客觀,還是個孩子的樣子。
婦人見她不說話,眼睛閃了閃,「少爺怎麼不言語?可是嗓子疼?」見弘暉還是不說話,她就笑了笑,抓了塊冰糖給塞到弘暉嘴裡,「也是巧了,您醒了,天也晴了。這半個多月的雨,路是不好走。但咱們走水路,一路南下,先回去再說。太太發現少爺偷著出門了,大病了一場。在這小莊子上咱們也沒法養病,還是先回去再說。您放心,一定將您安排的穩穩噹噹的。」
這么小的孩子,能去哪裡?反正帶他去哪裡都沒關係,只要留下記號就行。
他默默的點頭,然後閉上眼睛。這個婦人說來說去的都這麼一點信息,沒有別的了。跟她再說,就是浪費時間。
看著他又睡過去了,這婦人眼睛閃了閃,給將被子蓋好,然後慢慢的退出去了。對面的房間裡,好幾個人在。
一個黑臉的中年人忙道:「怎麼樣?醒了嗎?」
婦人點頭:「這孩子很乖,醒了。我說什麼他都沒應,怕真是燒的時間長了,壞了腦子。」
黑臉中年人就看向上首坐的青年:「堂主,這孩子就是小乙進山的時候無意撿回來的……真有那麼像?」
這個被稱為堂主的人就看向一邊那個喘著大氣的老者,「這是宮裡的老人了,他說像必是像的。」
黑臉中年人就看著老太監,「那依您老看,這有幾分像?」
老者呵呵一笑,「跟當今那位皇上小時候有三分像。」
黑臉中年人表情一下子就塌了,三分像能成什麼事?
卻聽這老太監又道:「可卻跟先帝爺有五六成的相似……」
五六成?
這話一出,不僅黑臉中年人的眼睛亮了,就連那位堂主的眼睛也亮了。
這婦人就道:「真是天意,若不是剛好趕上下雨,堂主也不會在此地逗留。若不是在此地逗留的久了,沒有好東西招待,小乙也不會冒雨進山找野物,若不是如此也不會帶回這麼一孩子來……」
是啊!一切都是天意。
這堂主就吩咐婦人,「務必精心照管。等徹底醒了,你打聽打聽,他是誰家的孩子,對以前還記得多少。怎麼樣順著他的話說,又能將他引到咱們希望的方向,這個你懂的吧。」
懂!都懂。
婦人福了福身就下去了,「我去給這孩子熬粥。剛才我是說了家裡的太太等話,但這孩子沒別的反應……」
「不要這孩子這孩子的叫!」堂主就起身,「咱們需得把話給編圓了才行。」說著,就不由的在屋裡徘徊了起來。良久之後他才道,「記住了,這孩子叫金永琅,乾隆九年生人。其母是承德避暑山莊一宮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