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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教授先是怔愣,繼而是悵然,才問說:「你父親叫什麼名字?」
「叫周時艱。」李奶奶說著就期盼的看楚教授,「我叫周慧。」
林雨桐都不知道李奶奶叫周慧。
楚教授只一沉吟便想起來了:「是時艱呀。你父親是一個老實人。」
李奶奶就低頭,應了一聲『是』:「就是太老實了。」
學生的閨女都成了老太太了,林雨桐都有些替楚教授難受。
「那就留下吧。」楚教授有些小嫌棄的樣子,「這把年紀了,執念還不消,別的不需要學,但卻得學學怎麼修身養性了。」
然後叫縮在一角做鵪鶉狀的同桌同學:「李自強,帶你這四個同學下去安置。叫給騰出兩個男鋪位,兩個女鋪位。」
李自強瞬間站直溜了,「好的!老師!」
然後朝四個喊:「跟我來。」
李奶奶只覺得渾身不由自主的,就跟著那個穿著很古老的年輕『人』動了起來,其他三個渾渾噩噩的,感受什麼的,她也不知道。這會子還有很多話想要叮囑桐桐,但卻真就說不出話來了。
林雨桐擺手:「李奶奶安心,李叔和孩子都沒事,房子那邊天亮我們就去交易,小海那邊的事我會注意的,您只管在這裡呆著……」
話沒完,那邊人已經消失了。
她訕訕的看楚教授:「老人放不下兒孫。」
「那是沒活明白。」楚教授說的很直白,就差點說『一把年紀活到狗身上去了』這樣的話了。
林雨桐:「……」所以,您這是要教她怎麼看明白嗎?
楚教授沒有要解釋的意思,只坐回去翻看他的教案,然後一邊翻一邊說林雨桐:「學生的主要任務就是學習,其他的任何事情都不是你該做的。沒有自保能力,也不要去干愚蠢的事。那個追你們的叫什麼來著……他不敢招惹你。以後他更不敢招惹別人!」
說的好像弄死葛水根跟碾死一隻螞蟻。但是,為什麼不徹底除掉他呢?
「你以為我能安穩的在這裡是因為什麼?」楚教授瞪眼,「你是想叫我造反嗎?」
這麼一問,林雨桐明白了:澧都沒有拿葛水根如何,那是因為葛水根幹的事情都是在條條框框之內的。比如,這兩個學生,不算是好人。比如今兒晚上對李爺爺和李奶奶出手,那先是李爺爺傷了活人,他是有錯在先的。
澧都的律法,可不像是人間那麼具體,各種的條條框框給你限制了。誰是活罪難逃,誰該是死不足惜,沒有這麼明顯的界限的話,那麼除惡便是善。
葛水根堅守這個底線,今晚便是追上自己,相信他也不會拿自己如何的。他要的只是帶走李爺爺,甚至對李奶奶,他都不會如何。
想明白了這一點,她就明白了楚教授的顧慮。這麼一個存在,澧都都不管,楚教授管了,這叫什麼,這叫越俎代庖。其實一定程度上,楚教授和澧都像是有某種默契一般。
像是明白林雨桐的想法,楚教授對此也毫不忌諱,直言就道:「……死的多生的少,從戰爭年代一直滯留下來的陰魂數量多的你想像不到……管理不過來,滯留太多便會怨氣衝天。像我這樣的默許存在的還有很多……」
「這便是蛇吞鼠。」以散落的民間力量管轄地方,至少比官方好用。
楚教授挑眉:「我更喜歡將這種行為說成『以虎驅狼』。」
意思差不多啦。
她跳過用詞不當這一茬,問說:「將來……您會轉正嗎?」比如做個當地的城隍老爺之類的。
楚教授一臉無語的樣子,一副懶的跟你說的姿態:「這些……你覺得是你現在該打聽的嗎?」他朝外看了一眼,「行了,時間不早了,我就不留你了。好好休息,明天好好學習。去吧!」
一聲『去吧』才完,耳邊是叮鈴鈴的鬧鐘聲,林雨桐蹭一下坐起來,人還在床上。
那這昨晚的究竟是夢,還是別的……比如說魂魄離體?
怎麼會這樣呢?
是因為見了楚教授以後才有的變化呢,還是早前就有了?
她心裡警惕著是不是這就是白衣所說的變化,可心裡卻又否認了。因為在這之前,她在爛尾別墅區,就真跟成了另外一個人一樣。
她摸出電話,給四爺打過去,以最快的語速把事情大致說了一遍,自己問了,自己又給了自己答案,「……我認為不是,這種狀態早前就有的。」
四爺卻反問:「那你怎麼能確定在爛尾樓里,你不是遭遇了幻覺。」
如果早前的只是一種幻像,那麼這次卻真真屬於生魂離體,這就跟之前有了本質區別。
這麼一問,倒是把林雨桐給問住了。她確實是什麼也不能確定。
電話上一句兩句也說不清楚,四爺就說:「也別慌,不外乎是水來土掩,兵來將擋。」
也是!
掛了電話,起床梳洗。這一晚上應該感覺疲憊的。因為也起身的林爸和林媽都打著哈欠出來,顯然半夜裡鬧騰了一下,兩人並沒有睡的很安穩。可說實話,林雨桐感覺也還好,精力充沛,神采奕奕。
林媽還說:「到底是孩子,遇上熱鬧就瞧熱鬧,熱鬧過了啥也不剩了。」
林爸在裡面刷牙,含混的道:「她才多大?也不到操心的年紀。」
林媽回頭看看閨女去廚房熱包子去了,也就放棄繼續絮叨閨女,該說樓下的事:「天都快亮了,小李才回來。我聽見他們家的開門聲才說要起呢,你閨女的鬧鐘就響了。也不知道孩子和他媳婦怎麼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