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9頁
德海倒是知道:「貝勒爺聽人說,甘露寺里有命婦求見過,不知道怎麼的,京城裡有些婦人言談間,稱呼那位聖母皇太后為老佛爺。」
老佛爺?
林雨桐哭笑不得,都到這份上了,還能拐到這個稱呼上來。
所以弘暉不幹了,你額娘是老佛爺,我額娘是什麼?我額娘是活菩薩。
佛度往生,以期來世。活菩薩卻只救今生。
是啊!這個活菩薩出來,她那個老佛爺就像是笑話。
老佛爺嗎?四爺嗤笑了一聲。乾隆面色奇怪了一瞬,愛咋咋地吧。你就是做活佛,你還得在廟裡呆著。
可就是這麼一件小事,卻醞釀出了新學舊學的第一次激烈碰撞。
起因是那位太后的義女熊夫人,被寄予厚望之後吧,她又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去做。作為義女,不能因為太后好的時候就扒著,太后不好了,就遠離了。若真是那樣,那成了什麼人了?對太后好些,皇上還能說他們知恩圖報,朝堂上的事到底是男人的事,便是有影響也是有限的很。可要是真疏遠了,人品就有大問題了,那才是真的害了自家老爺。
可這樣的大事,她有能怎麼做呢?真像是有些夫人給出的主意,找幾個在那邊女子書院的女學生,說一說她們的『醜事』。就像是鄧家說的,她家那個外孫女,也就是蔡家的長女,就很不好,一點孝心都沒有,桀驁不馴云云。
這個事熊夫人不敢幹!她們家不是鄧家那種小起人家,自己老爺也已經是閣臣了。因此知道的多些。那個孩子是母后皇太后的親傳弟子。你質疑那孩子,還那麼不留餘地的質疑,這不是找事,這是找死。直接對上母后皇太后試試,這是逼著皇上的心向著那邊啊!一點分寸都沒有。
幸而她不曾為此動搖,冒冒失失的就去做。結果人家那孩子還指婚了,指婚給皇家了。指給那位養在老聖人和太后身邊過去出去的皇子。別管是不是過繼出去的,那什麼身份就是什麼身份。十六爺也過繼出去了,可在宗室里那地位低了嗎?十六福晉出門,誰不捧著?
這都屬於沒事別挑頭去碰的人。
能哄的太后收其為義女,這熊夫人本就是聰明人。嘴甜心機巧,這事老爺交代的,但也不能給自家惹禍的情況下,她不想挑頭得罪人。於是就就想了個法子:這件事得辦,但未必一定得得罪人。我只要表達支持太后的意思就行了對吧?我是太后的義女,我們一體的,我把自己擺在這個位子上,任誰也說不出我的錯處。想要有動作,也好說呀!太后不是禮佛嗎?這麼多的夫人不都是表示要跟我同進同退嗎?那好吧,咱們募捐吧!給甘露寺的菩薩鍍金身。
女眷禮佛,捐個香油錢,自來都沒有錯處的。
事實上,也真的沒有人將這事太放心上。還有好些人回去暗自嘀咕,說著熊夫人到底是油滑,竟是一點把柄都不留。
而可巧了,最近京城從外地來了個戲班子,演的是白蛇傳。
白蛇這個傳說吧,自宋就有了。後來到明朝的時候,是以話本的形式出現的,話本這種東西局限於讀書人看,因此傳播的遠沒有那麼廣泛。直到最近一些年,有很多小地方戲上,才慢慢出現了不同版本的白蛇傳。如今新排出來的這齣戲,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哪個新學學生的影響,裡面的東西更趨近於現代看到的白蛇傳。
當然了,這是在林雨桐知道爭論里還有白蛇傳的事之後,專門叫了戲班子看了那麼一場戲之後才比較出來的。
它非常接近後世的一些情節,白娘子和許仙是兩情相悅,但那個法海卻跟白娘子有許多的宿怨。於是,法海收妖就演變成了棒打鴛鴦,攜私報復。
她是跟後世比呢,但當下的人卻只能跟之前比。之前那就是命定的妖不是正途,法海是正義之士。突然這麼一變,故事是更好看了,但是——你們把佛黑化成什麼樣兒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要,偏就什麼一見鍾情兩情相悅。
好吧!這些就算了,但是,佛祖是能這麼污衊的嗎?不敬佛!
在太后禮佛,諸位誥命夫人要給佛鍍金身的時候,你們來這麼一下,是什麼意思?要不是新學那邊故意挑事才怪呢。
舊學這邊這些翰林馬上來勁了,關鍵是一旦把事情鬧大,他們可不是孤軍奮戰。佛教連同佛教虔誠的信徒,他們是不是也得跟新學對上。
所以,他們完全可以不沖在前面,只叫那些佛教徒去衝鋒陷陣,自家能坐享其成呀。
可這些人讀書人只想到這個,卻不曾想到,這裡面還有個非常棘手的問題,那便是蒙古和西zang問題。畢竟,蒙|古也信喇|嘛教的。
弘曆為何把潛邸改成了喇|嘛廟,其實就有宗教懷柔之意!
也因著這一點,皇室禮佛成風。便是四爺,估計給人的印象也是信好佛法。
而現在兩邊這麼一碰撞,非常巧合的,點在了要命的地方。
棘手了!
林雨桐看四爺眉頭緊皺,也不由的跟著撓頭,這事處理不好,就容易出大事。
咋說呢?其實對藏問題的處理,乾隆做的真挺好的。別看腦子抽上來抽,但清楚的時候也是真清楚。早幾年,他還不到四十,三十多的時候,處理對藏問題,那是罕見的沉穩、忍耐,且有大局觀。
這事處理起來麻煩,但前提得是先得穩蒙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