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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著四爺,眼圈都紅了,嘴上一個勁的問著:「爹你疼不疼,要不要緊……」這個是小兒子,府里排行為四的四少爺金啟琪,也都十三了。
貼著林雨桐的後背站著,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的,是小閨女,金啟璇,是府里的三小姐。
行二的姑娘是三房孫氏生的琳姐兒,今年也都十五了。原本計劃的是年底成婚的,可那邊是御史人家,跟文家一樣,滿門都斬了,婚事自然也就作罷了。
圍在這裡也無濟於事,林雨桐就指揮兩個兒子,「抬你父親先回咱們院子。」
金啟琨欲言又止,但到底沒說什麼,叫了弟弟跟自己抬著春凳就走。家裡的僕人,都被拘拿,等著發賣呢。他們本就是主家的財產,抄家了,這些人自然是不能留的。如今這一家子一個使喚的人也沒有。
抬到屋子裡,屋子裡也是空無一物的。
連一床被褥都找不見,可見這個家抄的有多乾淨。林雨桐按照整個金家的排行叫次子:「老三……你帶著弟弟妹妹守著你爹別動地方,娘和你哥哥有事。」
金啟珅點著頭:「您放心,我哪裡去不去。」
天色漸暗了,連個燈也被抄家的那些兵丁搜羅走了。林雨桐先帶著大兒子去廚房,把灶台前的柴火搬過去,還有打火石這些東西,給把火點起來,又暖和又能照明。
廚房裡食材不管是什麼樣的,都已經清掃一空了,但有些碗筷碟子罐子,還有茶房的爐子,沒被全部拿完的炭,這些東西零零碎碎的,收拾了好幾大筐。
生來就是少爺的金啟琨不知道母親要幹什麼,但還是默默的跟著一起收拾。
兩人弄了一火把,舉著火把滿府里轉。主子們屋裡已經沒什麼要翻找的了。她主要找僕婦住的地方,尤其是一些領著差事的僕婦。找了好幾個房間,每間房間裡總能從地面的磚下面,或是牆縫了,找出點東西來。散碎的金銀,主子賞賜的首飾,還有些銅板小額的銀票等物。
金啟琨臉漲的通紅,這就搜羅起下人的東西了。可他也明白,這一家子大小,要回老家,可身上當真是一個銅板都沒有。他們身上戴的玉佩,女眷身上的首飾,都被抄家的人拿走了。
母子倆把府里的下人房搜颳了一遍,又把倉庫,廚房馬棚花房都開了。找到的能用的東西倒是不少。馬棚里找到了靠在牆角的破舊人力車一架,籮筐里鍋碗瓢盆不計,懸掛在下人廚房橫樑上的菜乾小米燻肉各樣也就十來斤。又在花房找到給名貴花草保暖的八成新的各種氈毯和油布三大捆,再就是搜羅來的碎銀子,大概估摸了一下,有一二百兩那個樣兒。
林雨桐看著蹦出來的這麼大的兒子,「……你是想著要不要把這錢交到公中,是嗎?」
不分家,不許有私財。
自小受的就是這樣的教育。
但這次不一樣,她跟孩子道:「富的時候,能用銀子打發的事都是小事。可窮的時候……就難了,難就難在銀錢上。你大伯你大哥那身體,一直就是人參鹿茸的養著呢,你祖父不可能沒留後手,可這再有後手,錢卻不能可著花。財產都查抄了,不就是逼著你祖父受不了清貧好低頭嗎?因此,就是有錢,也得擺出貧寒的樣兒來。拿出的那點錢,還得先可著常年靠藥養著的人花銷。輪到你們跟前,能有多少?況且,你爹這個身體……便是傷養好了,有沒有後遺症這說得清嗎?再者,你也是個糊塗的,你媳婦這怕是有了。這一路上,回老家,千里迢迢的……」
「我明白了,娘!」就是得顧著點自個的小家。
林雨桐拍了拍他:「你爹好歹還有幾個朋友,這大老遠的要走了,少不得人家會去踐行……」
金啟琨秒懂,一般親朋遠行,還送儀程呢。
「可這儀程……難道咱們能私自留著嗎?」還是得交到公中的。
金啟琨馬上明白四房的難處,大房有徐家幫襯,錢得過大伯母的手。二伯母是寡婦,一應開銷,有老太太管著,委屈誰也不會委屈她。三房那邊有孫家。
只自家這邊,自己的舅舅家在西北,自家媳婦的娘家也就是徐家,但又遠了一步。徐家給了大伯母就行,但能指望白氏伸手從大伯母要嗎?也沒法要!一應開銷都歸公中嘛。
他馬上接話:「錢您想辦法放我爹身上……」病人身上藏東西,沒人察覺,「搜羅的其他東西,我從後門拉出去,您放心,我知道怎麼辦……」
可林雨桐哪裡放心?
金啟琨馬上道:「後門轉出去,就是街道。街上這個點,衙門開始巡邏了。有個差役,跟我很熟。他娘病重,是我叫給大伯看診的太醫幫著給瞧的,人好了。他往常也幫我留意街面上的消息。我將東西交給他處置,他是三教九流都認識一些人……趁著宵禁之前,叫他打發人把東西送出城,放在北城的義莊。那看義莊的是他遠方表叔,是個結巴,人很老實。我想請他給咱們家幫工,跟著咱一起回老家……」
林雨桐便明白了,有這麼個人在,那麼跟京里就斷不了聯繫。隨時都能知道京里的消息和動向。她從這錢里抽出大概一百兩左右的留下來,剩下的全塞過去,「那就拜託人家,買一匹馬,叫他表叔駕車趕著,明兒就墜在咱們後面。剩下錢,給他十兩銀子的辛苦費,其餘的看著置辦點衣物,粗布的就行,越暖和越好。看著置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