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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姐兒讓開叫她看,然後『噓』了一聲,「什麼事?娘娘不叫打攪。」
宮娥怎麼說?
當著人家皇后侄女的面說皇后去見皇上了?
不合適!
她搖搖頭,「只是問問要不要添燈油。」
英姐兒擺手,「這裡我會伺候。你們只管在外面守著便是。娘娘整日愁苦,難得像是今日這般有興致,還是都別打攪了吧。」
宮娥再朝裡面看了一眼,娘娘卻並未抬頭看,而是叫道:「英姐兒,你來看看,這副樣貌可像是不像……」
英姐兒朝宮娥笑了笑,就關了門,重新回去站在文氏的邊上去了,「像……不過這裡……這裡……二舅這麼添了皺眉了……」
是嗎?
文氏拿著筆在眼角的位置添了兩筆,「也是……都這般歲數了……也該添皺紋了……」
英姐兒嗯嗯嗯的點頭,「那天我看見二舅的時候,真像是看到了神祗一般。他穿了一件黑甲,不是新的,看著很舊,這裡這裡都磨損了……」
「什麼樣式的黑甲……你先大致畫給我看……我看一眼就知道了……」
宮娥在外面隱隱約約的聽見了一些,然後無奈的朝太監看,「真進不去。皇后見皇上……難道我們娘娘能攔著?你等著去吧,聽聽裡面都說些什麼,等皇后走了,這邊也該完了,你再過來……」
也只能這樣了。
結果皇后在裡面跟皇上說的還真不是廢話,都是朝堂上的事,這件事,這位大人是怎麼說的,那位大人又是怎麼說的,最後是怎麼定的。那件事情,她原本覺得應該是如何的,結果卻是如何的。哪位大人的態度立場可能又變化,哪位大人像是牆頭草,等等等等。
都是乾貨!
他站外面,細細的聽著,默默的記著,回頭還得跟貴妃娘娘稟報呢。
裡面不知道說了多久了,猛的聽到皇上說:「……沒想到朕的皇后還有這樣的心眼……以後在朝堂上,你可以不說話,可以做泥菩薩,但以後還得跟這樣一樣,把發生的事一件一件的都記下來,回頭再弄懂便是了。坐在上面的人,不開口則罷,開口了,就一定得叫他們無話可說。你可明白?」
「明白!」許時念嘆了一聲,「正是因為慢慢明白了,我這不是才來了嗎?你皇帝,我便是皇后。我雖然不見得希望你能全好了,但我突然覺得,你死了真未必對我就是幸事。你要是死了,有兩種結果,要是我哥哥輸了,那我能得了好?文氏有大皇子,有太子……我不過是一條白綾的事……要是我哥哥贏了,我倒是還能過的以前一樣……可是……有垂簾的皇后太后,卻從沒有垂簾的公主……權利這種東西,果然是沾不得的。沾上了,就不想放手。」
這就是解釋了她今兒為什麼會過來,為什麼會服這個軟。
還別說,許時念說這個,李昭真信。
此時,兩人之間陷入了沉默。一股子冷風順著窗戶吹進來,帶著幾分涼意和濕氣。
「哎呀,下雨了。」許時念過去關窗戶,心裡暗喜,覺得真是天意。她轉過身來,「前兒戶部還說,怕今年京畿夏糧欠收,從春上下種到現在,沒見幾滴雨。這不,今兒就落雨了。瞧著,雨還不小。但願這雨就這麼著下上三天三夜不停才好……」她說著,就歡喜的叫外面的人,「準備幾個菜,添一壺酒,我跟陛下喝兩杯。喜迎春雨!」
李昭張了張嘴,到底沒反駁。許時念如今句句說話,都是朝政。兩人像是君臣奏對,他還真就懷念這種感覺。
於是,炕桌擺起來。不一時菜色上桌,一壺好酒。
許時念看著太監每樣都試了一下,然後再次褪下,這才坐在李昭的對面。她並不主動給對方添酒,各自斟各自的酒,說的都是今年各地上上來的摺子,奏報的春耕的事。哪裡下雨了,哪裡有乾旱了。說的詳詳細細的,「……我記得有一個榆林衛的摺子……不過這榆林衛在哪……我在輿圖上找了半天也沒找到……」
李昭不免一笑,「那裡遠,你往西北方向找……」
床頭就掛著輿圖的,許時念脫了鞋跳上去,順著西北找,「……哦哦……是這裡啊!這是挺遠的……怪不得看到這地方的摺子跟碰運氣一樣,這一來一回就得兩月時間……」
李昭還問:「你能看懂輿圖?」
「你忘了,我看輿圖還是你教的。」許時念回頭看他,眼裡都是嗔怪,「那時候我幾歲來著,十歲還是九歲?哥哥說我笨就罷了,偏你說我笨……金老二更過分,一看見我問輿圖就跑,說是寧肯教他的哈巴狗也不教我……」說著,她就一哼,「我學的慢,又不是學不會……趕明兒,我親自寫信告訴金老二,告訴她我學會看輿圖了,再問問他,他的哈巴狗可學會了?」
李昭不由的哈哈大笑,一時間竟是想起小時候的事。
笑完了,兩人對視一眼。
是啊!曾經那麼單純,那麼好過。是什麼叫彼此走到這一步的。
許時念先打破尷尬,「我們給金老二寫封信好不好,叫他好好打仗。等他回來,叫他做武安侯好了……」
李昭先是笑,繼而看向許時念。兩人再次對視,卻心有靈犀:收買人心!修復關係。
他點點頭,「好!寫信給他。我說你寫……」
「不要……」許時念搖頭,「我不愛寫字,我給你研磨,你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