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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晝知道這是啥意思,在那邊看到什麼還是要及時稟報的。他應著,就起身告退出去了。
大殿裡只剩下乾隆,一個人坐在地上良久。起來後第一件事想找個人說說,這時候才發現,一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了。若是慧賢在,必能排遣寂寞。若是孝賢在,他也知道身邊還總有那麼一個人的。
可現在,走到烏拉那拉宮門口才發現,其實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在門口的宮人瞧見萬歲爺了,急匆匆的進去稟報,乾隆卻收回腳,還是轉身,去看看太后吧。
打從壽誕出了那樣的事,他忙這個忙那個,還沒去看看額娘呢。
額娘這樣的人……會成為攝政太后?
怎麼想都覺得不可能。他又不免失笑,如今還沒怎麼著呢,一點端倪都沒有了,就被弘晝引的亂了心神,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暢春園這邊早得了信了,桂嬤嬤在外面候著呢,一見乾隆就道:「萬歲爺您可算來了,太后正盼著呢。」
乾隆不免問起了太后的日常起居,其實他每日都有問太醫太后的情況的。自家額娘屬於心大的,除了當晚受了一些驚嚇之外,其他時候挺好的,要不然他也不會現在才來。
剛進裡面,就聽到孩子的說話聲。
桂嬤嬤露出幾分歡喜的模樣:「是五阿哥。五阿哥過來給太后娘娘請安了。」
乾隆也沒放在心上,微微笑了笑,孩子給皇祖母請安,能有什麼事?何況,這個老五確實長相性子都有幾分隨他的。太后喜歡,在所難免。
他笑著進去,「皇額娘這是說什麼呢?」
鈕鈷祿太后攬著永琪,不由的笑出來了,「來的正好,咱們永琪正在背詩呢。本宮也聽的歡喜,這孩子有心,首首都是賀壽詩。」
乾隆便笑:「哪裡找來這麼多賀壽詩?這可不是一般的有心。」
永琪過來見禮,落落大方,「兒子今兒上完學了,過來陪皇祖母解解悶。」
乾隆滿意的點頭,「難得你有這樣的孝心。」
鈕鈷祿太后就笑道:「說起孝道,只永琪最像皇帝你。你還不知道吧,這孩子背的詩,可都是你這個皇帝歷年給本宮祝壽寫的詩。難為他小小年紀,能記得住這麼多。本宮看見他就像是看見你小時候,一般的聰慧,一般的孝順……」
說著無心,聽著有意啊,乾隆心裡微微有些異樣:額娘這是什麼意思呢?哪個皇子肖似皇帝,這這樣的事不是隨便說的!也絕對不能隨便說的。
說永琪像自己,是什麼意思?覺得這孩子能繼承皇位?額娘在一點點的影響自己,想叫自己的立儲的時候多考慮幾分永琪嗎?
也是!中宮無子,其他兒子說起來是一般無二的。立儲,考慮的是什麼呢?
之前就有弘晝掰著手指算了一遍他的兒子。璜和永璋被罵了孝道有虧,此二人肯定不行,不管出身如何,直接就被排除了。永珹的額娘是金氏,連同皇八子永璇,都是金氏所出。金氏祖上是朝|鮮人,這哥倆也不成。剩下的還有六阿哥永瑢,他的母妃是蘇氏,漢軍旗出身。哦!再添上一個永琅,他出身更低。他生母是佟氏,不知道是不是跟那個曾經顯赫的佟家有些瓜葛,但不管怎麼說,那也是宮女子養的。想到這裡,他給打住了,不能再說了,畢竟自己的親祖母也是宮女子出身。但不管怎麼著,這個孩子已經過繼出去了,連資格都沒有。
皇子們挨個算了一遍,竟是只有五阿哥永琪在這麼多皇阿哥出身最高的。他的母親愉妃為珂里葉特氏。珂里葉特氏原是蒙姓,後滿人也引為姓氏。愉妃家裡就是這樣的滿人。也就是永琪是這麼些個皇子裡唯一一個滿姓妃嬪所出皇子。
這跟自己當年何其相似?
自己又何嘗不是皇阿瑪幾個皇子中唯一由滿妃所出的皇子。
所以,額娘她心裡清楚的很。清楚這個孫子將來代表的是什麼。
一時間,之前祖孫其樂融融的場面在他眼裡一下子就變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其實,額娘不是真的什麼都不管的,他都沒考慮過的立儲的事,可自家這額娘已經在想了。所以,其實額娘離了自己也是能做很多事的。至少能確保她的地位不變,富貴榮華還是能過的吧。
本來一肚子話想說的,他現在很有些意興闌珊,稍微坐了坐就起身告辭了。從暢春園出來,沒回園子,他想,他還是去見見皇阿瑪吧。
跟皇阿瑪坦誠布公嗎?做了帝王了,哪裡還知道什麼叫坦誠。
不管是任何人,在他眼裡,也不過是有用和無用、能招惹的起和暫時招惹不起的差別而已。
林雨桐和四爺是不知道乾隆正往這邊來呢,她站在高處看天,然後喊在屋裡的四爺,「今晚怕是有雪。暖棚還是得加溫。」
四爺披著斗篷從裡面出來,「你下來吧,錢盛已經去了。」裡面暖和,都愛往暖棚里去,還怕沒人照看?
林雨桐從上面跳下來,凍的直搓手。
弘暉被說的起了興致,在炕上推開窗戶,低聲叫了一聲額娘,才又道:「怎麼看天?您教教我呀!」
他最近被皇阿瑪教的這些鬼東西折騰的有點煩了。這個力那個力的,隨手就能拿出一堆題來給他打發時間。他一點都不喜歡這個打發時間的方式。哪怕皇阿瑪說,這個不用精,但至少別人說的時候你得懂個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