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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雨桐一聽,立馬叫人給準備吃食去。
池塘邊上的小池子的網兜里就養著隨時能吃的魚,莊子上另有雞鴨鵝宰殺了直接吃。菜蔬瓜果從地里直接採摘便是了,「送幾罈子米兒酒去。把廚子叫去幫著烤,一邊吃一邊玩去吧。」
不管吃什麼,只要在這裡吃飯了,那回去都有的跟家裡交代,因此一個比一個有興致。
陪林雨桐的和敬也不見怪,哈哈就笑,「難得有機會聚的這麼齊整。」說著就喊外面候著的嬤嬤:「趕緊打發人去,找上好的果子弄幾框子來。」說這看了和婉一眼,又道,「再買上好的點心二十匣子,是和婉妹妹的心意。」
正說著呢,永璧進來了,一來就笑,「大姐,別叫下面的人跑了。我早打發管事置辦去了,這都快回來了。叫買了十簍子螃蟹,十罈子黃酒……」
兩樣東西,自然有一樣是替和敬買的。
和敬就樂了,「今兒咱也吃螃蟹。正當時呢。」
永璧就笑著跟林雨桐道,「皇祖母千萬給我留兩隻,我先陪客去。」
這邊禮物一到,那邊永璜和弘曕就得了信了。永璜叫人買了點心,弘曕叫他的莊子上的人送了兩籠子鵪鶉過去。說是身上有差事,叫他們自己玩,就不過去陪著了。
這些做客的,說起來也是宗室子弟,可如今就是混日子呢。好些都是混個侍衛,還算有一份自己的俸祿銀子。其實風光早已經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了。
像是兩位公主,作陪的永璧,還有果親王、以及大阿哥,這些人說起來是關係都不遠,可實在是算不得熟人。等閒上門,遞了帖子人家都未必有工夫見的。
而此刻,一個八九歲的孩子在這裡宴客,便有一個算一個的都往這邊送東西,這是給這個孩子面子,但更是給老聖人的面子。也就是說,老聖人在皇上那裡絕對不是一個符號。
那麼,之前只想來湊熱鬧的,心態都立馬不一樣了。進入了這裡,便是這輩子遇到的最大機遇。要不然,像他們這樣的宗室子弟,能怎麼樣呢?一代一代下去,也就是成了閒散的宗室了。
宗室中人當差,要麼你有體面,要麼,就是特別有本事。另外,關係上的親疏遠近也特別重要。他們是屬於跟皇位上的人關係越來越遠的那種人。體面沒有,本事不大,關係又遠,找個機會有多難只有他們自己知道。像是宗室里,也不是不讓你科舉。可科舉哪一年叫宗室參加,哪一年不叫宗室參加,這參加了又能有幾個名額分給宗室,這都是隨機的。等著這個機會?說實話,還不如去賭坊贏錢來的機率高呢。在這一點上,都不如在旗的其他旗人。人家還能參加科舉,雖然科舉也會考慮名額限制,差不多跟其他某些省份被錄取的人數持平。當然了,這是相對的。旗人子弟在某些方面比宗室便利,但對科舉而言,旗人子弟競爭也激烈呀。漢人家的孩子是有些讀書有些讀不起書,但是旗人不一樣。旗人是有旗學的,每個旗人男丁都得去念書的。大家都學,然後那麼多人去考,只為了拿三五十個名額,真的太難了。
於是,之前還覺得不知道跟弘暉這麼一個破小孩怎麼說話的大小伙子,都學會討小孩子喜歡了。這個湊過去說:「什麼時候有空,去我那邊的莊子上玩。我那邊沒養別的,倒是有幾隻鹿,挺好玩的。」這都是祖上就養著,然後一代一代繁衍,算是他唯一能拿的出手的吸引人的東西了。
那個說,「我府里養著幾盆蘭草,小盆換大盆,現在盆里都快養不住了。那還是聖祖爺賞給祖父的,要是喜歡,回頭搬來。這裡地方大,倒也適宜。」
吃飽喝足,隨著大溜一起告辭出來的肅英額心裡苦笑,他還有什麼能拿的出手的嗎?
人家回府,他就是回家。小門小戶,下人十數人,這便是家了。
家裡現在哪裡還有什麼書房不書房,兩進院子也不到,所謂的外院就是一片倒座房,平時住個下人,主子都後面住著呢。正屋東次間住著嫡母,西次間便是阿瑪常一個人呆的地方。他生母住東角房,西角房還住著一個阿瑪新納的妾。而他則是住在東廂房的。
如今,他是家裡唯一的男丁。嫡母曾經生過一個孩子,比自己大半歲。那時候生在被發配熱河的路上,嫡母早產,排在自己前面的這位兄長就早夭了。從此嫡母是吃齋念佛凡塵俗事一蓋不管的。家事倒是自己的生母管的多些。可家道艱難,自己二十四了,尚無人願與府里結親。額娘著急,想著別管出身,哪怕是侍衛家出身的也行,總也該成親了。可阿瑪死活不願意,覺得府里不能有這麼一個無名無姓家世不成的主母,額娘不免說了些難聽的話,阿瑪便惱了,回頭就納了一房妾室。這妾室的阿瑪還真是個侍衛,不僅是侍衛,還是侍衛里一個不大不小的校尉。他用這樣的方式告訴額娘,別小瞧人。他這把年紀了,只要願意,也有那些在你眼裡很不錯的人家願意把閨女送來做妾。你叫我兒子娶個這樣人家的閨女為妻?埋汰誰呢?!如此,婚事就繼續往後拖著。
他回來,先給嫡母問安。嫡母還是那句話,「廚下給你留著飯,吃了早早安置吧。」
他應著,一出來就聽見西次間的咳嗽聲。這是阿瑪不好意思叫他,用聲音告訴自己他在。於是,他抬腳進去,阿瑪坐在桌前,桌上油漆斑駁,擺著的還是老三樣:一碟子花生米,一碟子茴香豆,一壺街口十文錢一壺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