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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弘曕就去了弘晝的莊子上把這事說了,「……五哥,您看這事,跟傅恆該怎麼說?」
弘晝直呲牙,「這個呀……皇額娘這還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說呀?誰也不知道自家皇額娘會怎麼說服皇上,所以,現在說什麼都不合適。他乾脆耍無賴,「你只管去辦。需要什麼從我這裡直接拿條子。至於傅恆,別搭理他。等他要問的時候,叫他來問我。我這人一向糊塗慣了的,回頭就說忘了。他還能咬我?」
弘曕覺得又學到一招,他特別乖巧:「我都聽五哥的。五哥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乖!
等把人送走了,弘晝反應過味兒來了,這小子學壞了呀!你都聽我的?那出事了我就扛唄,跟你一文錢關係都沒有。
壞慫!果然是在皇阿瑪身邊養了幾天,就是不一樣了呀。
他這麼嘀咕出聲之後趕緊打嘴,這話要是當著皇阿瑪的面說出來,怕是沒啥好果子給自己吃的。
那邊林雨桐晚上也跟四爺說了白天的事,她是覺得,要是四爺不見見那個梅瑴成,估計梅開雲回去也沒好果子吃。光是剃成瓢的事,回去打不頓板子都不算冤枉。
四爺還真不知道如今還有如此性情的姑娘,忍不住就先笑了,「成!明兒來了我見見。」
梅瑴成是晚上才得了信兒的。對!是口諭,不是聘書。
可饒是如此,他也以為是讓他去講學的。左都御史職位不低,自大清入關,幾經變更,最後定為從一品。一個漢臣,做到從一品的官位,這就可以了。再者,這掌管督察院,監察天下官員,說實話,這個官位在乾隆朝,做起來不容易。有問題的官員多,你參吧,皇上寬仁,回頭皇上不處理,你弄個裡外不是人,白白的跟人結仇了。可你不參吧,誰知道會不會有哪個倒霉蛋,剛好碰上皇上不高興的時候,惹惱了聖上。一旦官員出問題,督察院這個監察部門是要受連帶責任的。可問題是這麼多有問題的人里,你也不知道誰會出問題對不?所以,他哪天不是戰戰兢兢?
若是能去講學,他是再樂意不過了。這麼從容的退下來,賞也賞個一品的虛職。做官做到這份上還要如何?
他晚上跟他夫人說這個,「退下來,留老大在身邊侍奉。老二回老家經營,也可辦一書院,簡拔一些同鄉子弟,也算是造福鄉梓了。」
梅夫人不關注這個,只問說:「若是如此,孫女的婚事可還是定王家?」
王家老爺與他早年是同窗,做官卻不如他。他這樣的官位,想求娶他孫女的人家很多,但為何他選了一個只是官職低的同窗舊友家的孫子呢?看上的不外乎是對方的家風。他怕在這個職位上出事,那麼能避諱孫女的唯有家風好的人家。而且,那家的孫子兩三年前他也見過,長的斯文俊秀,很不一般。
夫人這麼問了,他就道:「婚事我還是看好王家。不過卻不著急。我寫封信與老友,叫那孩子也上京念兩年書。於孩子的前程有助益。」
梅老夫人別無二話,於是,梅瑴成第二天早朝完,見了皇上,將昨兒收到的口諭說了,報備一聲,說要去莊子上了。
既然叫了,那就去吧。
可人一走,乾隆心裡就發毛。說是聘先生也沒見聘書,這也不是皇阿瑪的做事風格。關鍵是一品大員呢,真要是想要,那肯定會跟自己提前打招呼的。督察院可不是等閒的衙門。這說要就要了。
如果不是這個,那皇阿瑪為的什麼?
還是說南巡時候的事皇阿瑪心裡還沒放下。也是!南巡迴來了,舊帳該翻還是要翻的。皇阿瑪嘛,一向是喜歡翻舊帳的。
這個事吧,還真叫人有點煩。先等等,看看梅瑴成回來怎麼說。
四爺今兒沒去書院,在家等著梅瑴成呢。結果不僅等來了梅瑴成,還等來了另一個人物,此人叫孫嘉淦,說起來也是四爺的舊臣。
「他怎麼來了?」接到請見的帖子的時候四爺就皺眉,「他可是真會找時候。」
林雨桐對此人的印象不深,蓋因自家的四爺說起來跟史書上那位四爺還有點不一樣。這不一樣了,處事上當然還是有些差別的。這個孫嘉淦之所以有名,那是因為他是雍正朝的一個直臣,敢於諫言。
他出身貧寒,真就是邊種地邊讀書,三十歲的時候才中的進士。有意思的是,人家孫家三兄弟,在那樣的環境下,還都考上進士了。不得不說是一段勵志的佳話。從康熙五十二年中進士,到雍正朝,中間幾乎是十年的時候,此人一直就沒被重用過。
四爺就道:「板凳敢坐十年冷,說的就是他。」
林雨桐就笑:「還有一句,文章不做一句空。」
到了雍正朝,孫嘉淦都已經是不惑之年了。結果這位血氣方剛起來不要命啊,他給皇上上書,勸誡三件事:親骨肉、停捐納、罷西兵。
後兩個那是國事,別管有沒有道理,作為臣子說這個沒問題呀。但是,『親骨肉』這個,這就很大膽了。史書上那位四爺上台,那多艱難的。九龍奪嫡的兇險,經歷過的人才懂。對老八老九他們,那肯定是不能饒的。正跟這些倒霉兄弟清算呢,這傢伙跑出來了,叫四爺要『親骨肉』,就跟一巴掌扇皇上臉上一樣,何等大膽。
但最終,也沒把他怎麼著,將他放在了翰林院任職,後來還提拔他做了國子監的司業,相當於最高學府的教務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