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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蹭的起身,「太后您歇著吧。兒子國事繁忙,就不陪您了。」本來有一肚子話想問的,到了跟前,到底是沒問出來。
鈕鈷祿氏卻愣住了,弘曆叫他『太后』!
以前是皇額娘,後來是額娘,現在成了太后了?
她慌了,叫桂嬤嬤:「怎麼?怎麼回事?出什麼事了?」她低聲吩咐,「去問問……」
皇帝身邊總也有太后的人的,但現在去問就有點太扎眼。
皇后打發容嬤嬤:「找個不起眼的人,提醒提醒太后。省的她來找咱們的不是。」皇帝的懷疑,皇后從蛛絲馬跡里猜測到了幾分。本來她不想摻和的……可肚子這麼大了,經不起見天的被喊去侍疾:給她找點事做。
然後桂嬤嬤跟見了鬼似得稟報給鈕鈷祿氏,鈕鈷祿氏愣了半晌:「荒謬!」
他不是從我肚子裡出來的還能是從誰肚子裡出來的?
「我得找老聖人,我得見老娘娘——我得求他們給我做主呀!」當年盼兒子盼來了兒子,小心的看護著長大,直到他登上皇帝寶座。她這個親娘在背後有多努力他知道嗎?現在聽人家胡沁幾句,就不認親娘,「我得去見老娘娘,生弘曆的時候里里外外都有福晉給的人,看護的嚴嚴實實的,怎麼可能不是我生的?履親王——其心可誅!」
她要往出送信,皇后就叫她送。
求助信真還就到了林雨桐手裡,是鈕鈷祿送來的。
林雨桐覺得好笑,掃了一眼就撇一邊去了,她現在哪有那個閒工夫。
為了弘暉鋪路,有時候,在必要的時候,是得從人後走到人前的。而此時,便有個機會。
三月了,親耕禮和親蠶禮也要來了。
乾隆不知道怎麼想的,他要去天壇祭祀,祈求風調雨順。但安排的行程是回來之後要來莊子上,帶著文武大臣,過來親自下田幹活。不是個儀式,而是真的要幹活。
行!四爺一直堅持幹活,大家來湊湊熱鬧也挺好。
乾隆請四爺去天壇,四爺當然不去,省的弘曆回過頭再想起來的時候又猜疑,只說:「那天書院的學生,都去田裡親耕。你忙你的去便是。」
乾隆看林雨桐:「皇額娘,皇阿瑪不去,這親蠶禮,您一定得去。皇后已經八個月的身孕了,勉強能主祭,可這……太后尊位,總得有人在的吧。」
反正就是不叫鈕鈷祿去。
林雨桐看四爺,四爺像是毫不在意:「既然如此,你便去吧。祀與戎,都是耽擱不得的大事。」
弘曆馬上道:「皇額娘,一切拜託了。」
於是,本來以為不會再光明正大出現的人,就以這樣的形式又出現了。
傅恆跟侄子富察明亮道:「跟緊你的小主子,別掉隊,也別猶豫。」他嘆了一聲,皇上叫那位太后出來,跟叫老聖人出來有什麼區別。只別說老聖人,就只這麼一位您承認的母后皇太后……皇上真有個萬一,太后的一道懿旨就能當大用。
可饒是他自己,也沒有察覺到他們是怎麼一步步走到如今還叫那位帝王無所察覺的。
如此的潤物細無聲之下,將來會如何,富察家會如何——他第一次產生了猶疑······
第391章 故國神遊(52)三合一
自從說母后皇太后要參加親蠶禮,皇后這心裡稍微就安穩了些。但還是一天打發好幾撥人過來問詢林雨桐的意見。和婉就不明所以,「親蠶禮都有禮部來安排,何等大事?豈敢敷衍?何須皇后懷著身孕如此操勞。」
林雨桐擺手:「不能怨她。」她陪著和婉在書院裡轉悠,低聲說這個事情,「親蠶禮從周朝傳下來,到了大清,到底是有些不同的。早年剛入關,漢人帝王的這一套,也還沒學的這麼深入骨髓。康熙朝的時候,早年沒了三位皇后後來又沒再冊立皇后,太后連漢話也說不了,因此那時候的親蠶禮,便也就是設立個蠶壇,有那麼一碼事而已。到了你皇祖父的時候,改建了蠶祠,就在北郊。傳到你阿瑪手裡,早年也用蠶祠設立蠶壇……直到後來,你阿瑪又恢復古制,重新改建了蠶祠,這次規模就大了,就是現在你能見到的……」
這個和婉知道,那個祭壇方四丈,高四尺,上鋪京磚,周邊圍以白石,南面立有鼎式香爐,東、西、北三面植有桑樹。壇的左近還建有先蠶神殿、親蠶殿、具服殿、浴蠶池、觀桑台、宰牲亭、神廚、神庫、桑園、蠶室、繭館、織室、配殿等,壇殿外環宮牆,很恢弘的建築群。
「對!就是那裡。」林雨桐就道,「這恢復了古制的親蠶禮,大清的皇后中,孝賢皇后富察氏是最早的一位。在她之前,大清並無完整的先例。對如今這位皇后而言,前有開創者的榮光,她作為後來者,不出差錯的完全複製,都是難事。更何況她心裡未必甘心,總想著有點自己的獨到之處,因而,難免處處謹慎,事事小心……」
和婉就搖頭:「她也太過了些。何必要跟先人去比呢?您一說倒是給我提醒了,這才沒幾年的事吧。那時候協助先皇后的是傅恆大人。凡事有人在外操持督導,自然妥帖的多。如今這位皇后,外面無人可用,這本就沒法比。皇祖母,您得小心著皇后看著處處以您為先,卻處處將您頂在前面以您的名義行事。」
林雨桐就笑:「和婉吶,有時候名聲這東西看你怎麼用。被人拿著去作威作福,這不成。但拿著去震懾宵小,卻也未嘗不可。不管是親耕還是親蠶,這都是做個儀式。做給誰看?做給天下人看的。但是和婉啊,我和你皇祖父,總也盼著,若是天真有靈,保佑著天下風調雨順。若為此事,名聲借她用用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