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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鈕鈷祿太后見說的是正事,將兒子一把扶起來,「起來說話。」
「皇阿瑪在世的事,弘晝知道就算了,要是沒錯,永璜也知道了。緊跟著是張廷玉,再下來是十二叔,十四叔,還有傅恆……如今又算上後宮的這幾位妃嬪……可額娘啊,這還不包括這麼主子跟前伺候的,以及那麼多守著哨卡的將士。額娘,一個人知道的秘密是秘密,那麼多人的知道的秘密,這還是秘密嗎?既然不是秘密了,那隻圈著是解決不了問題的。想用皇阿瑪生事的人很多……不過把皇阿瑪放在眼皮子底下,至少生事的時候咱們能第一個知道。可額娘啊,兒子如今還能全心全意的相信誰?父母、妻子,子女、兄弟,放在百姓人家,這便是最親近的人了。可是,兒子要防的是父親,是子女,是兄弟,倒是得了好妻子,可兒子跟孝賢夫妻緣淺,沒有了這個賢內助。因而,兒子唯一能託付的就唯有額娘了。」
鈕鈷祿太后便明白了,「你叫額娘去……其實是想叫額娘盯著那邊的動向。」
對!除了您,還有誰呢?
鈕鈷祿細細思量了一遍,好似還真沒合適的人選。
她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你既然這麼說了,額娘還能說什麼呢?好在先帝年紀大了,怕是也撐不了幾年了。就這麼著吧,去了園子之後,哀家就過去。」
弘曆心裡鬆了一口氣,這些話也只能對親額娘說,對別人是不能提的。之前一直處於興奮狀態,心也提著,但沒那麼深的戒備。可等那四個老貴人也知道了之後,他突然意識到,之前太樂觀了。實際上如今知道的,或是不知道而猜出一點端倪的人加起來絕對不是小數目。一有這種意識,他突然就覺得也許皇額娘錯有錯著了呢。幾個貴人前去,這是第一步。讓額娘乾脆也過去,不管從哪方面講都是百利而無一害的。
鈕鈷祿太后的手放在兒子的肩膀上重重的摁了摁,說到底,兒子在面對先帝的時候,還是怯了!要不然一個帝王,何至於叫親生母親去做這樣的事。
但此刻他是最敏感的時期,能夸不能損,更不能刺激這孩子。她點頭說好,「咱們母子禍福一體,額娘去便是了。」
鈕鈷祿太后來的時候,聲勢再小,也比林雨桐和四爺當初住進來的時候大。
馬車一輛接著一輛進了莊子,四爺和林雨桐就沒搭理。今兒得閒,又有那個小太監編簍子的技術不錯,編了幾個魚簍子,兩人在開挖的河裡下簍子逮魚去了。這魚都不大,一匝長算是大的,兩人沿著河繞圈,說是找魚,又何嘗不是把地形給看了一遍。順口又安排這個河該怎麼利用。是不要要開挖一個人工湖,湖裡是不是要種荷花養魚等等。
陳福稟報說,人已經朝這邊走了,兩人也沒搭理。四爺拎了一個簍子出來給桐桐看,「瞧瞧,這是逮住什麼了?」
林雨桐湊過去,簍子太密,看不甚清楚,「是黃鱔吧?」說著就道,「還真想吃爆黃鱔了。」
四爺就叫張保,「出去看看挖渠的工匠,誰摸到泥鰍黃鱔了。有了只管買了……」
乾隆扶著自家額娘朝這邊走,遠遠的就聽見自家皇阿瑪的聲音了。他笑道:「皇阿瑪和皇額娘好雅興,看來兒子來的巧了。」
林雨桐這才笑道:「那就吃了飯再走。」說著,臉徹底的扭過去,然後就看到一身華服前來的鈕鈷祿氏。她身後跟著耿氏和弘晝,再後面是個十七八的少年。
她看過去,鈕鈷祿和耿氏也看見她了。
兩人之前遠遠就看見一對中年夫妻。女子站在岸邊提著裙擺指著河裡,男子在河邊像是撈什麼,兩人都帶著笑。男子起身的時候,很自然的將手伸過來,然後女子一把就抓住了,而且,到現在還都沒有分開。
等到了跟前了,真的看真切了,鈕鈷祿和耿氏都恍惚了。
她們當年入府的時候,四爺也都是三十多歲的年紀了,就如同現在一般。如今,他們覺得大半輩子過去了,結果眼前的男人還如同當年一般。甚至比當年看起來更有威儀。
兩人是做夢也沒想到,見到的先帝是這樣的。看到他的那一刻,時光仿佛倒流,那時候青春年少,她們也都美貌,也都曾經對眼前這個男人有過期待。他的喜怒哀樂主導著她們的一切,他是主子,他是她們的一切。
一個人一生的跌宕起伏,都跟這個男人綁在一起。不知道為什麼,兩人的眼淚都下來了。她們雙雙跪下去,喊了一聲:「爺——」
這一聲叫的,林雨桐感覺四爺甚至朝她身後微微的躲了躲。這兩人不同於海貴人她們,也不同於劉氏。
四爺淡淡的叫了一聲起,就說弘曆:「胡鬧!折騰你額娘做什麼?命婦的事也是大事,一國太后豈可隨意出宮?」
這話說的,鈕鈷祿的心不由的揪了一下,她一輩子都沒被先帝關心過。沒想到到如今了,四爺倒是疼了她一回。她鼻子一酸,忙道:「夫為妻綱,您在這裡,臣妾怎麼敢高坐宮中呢?」
四爺臉上的笑收了,『呵』了一聲,「夫為妻綱?嗯?誰是妻?」
鈕鈷祿一梗,她是太后啊!她是能隨先帝陪葬的。她當然是妻了!
弘曆看林雨桐,林雨桐臉上露出幾分譏誚的神色,「看來,這是沒有本宮的容身之地了!」
「皇額娘,您這是要折煞兒臣們。」乾隆趕緊過去,直接跪在林雨桐面前,「您這麼說,兒子們在這世上無立足之地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