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3頁
「弘曆這一路上憋壞了!」林雨桐就笑道。他皇阿瑪在,他渾身不自在,想浪不敢浪,想唱不敢唱的,過的小心翼翼。四爺這一走,瞧著吧,弘曆要不把這幾年的樂子找回來才叫怪事呢。
四爺看著杭州的方向長長的嘆了一聲:「算了,由他去吧!好日子……不多了。」
好日子不多了?
林雨桐看四爺,又看弘暉。
弘暉低聲說了一句,林雨桐面色還真有些複雜,「成也此人,敗也此人。弘曆……哎!」除了一聲嘆息,真的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了。
而乾隆並不知道有人在為他嘆氣,他這會子只覺得雲也淡了,風也輕了。就連這冬日不算過去,杭州的天氣透著那麼一股子往骨子裡凍的冷意也不覺得了。心口上,身上壓著那塊巨大的石頭這麼一移開,原來呼吸都順暢了。
正月還沒出去,春天才剛剛冒頭。一點倒春寒,西湖上落了一層的雪。
「晴湖不如雨湖,雨湖不如雪湖。在西湖能遇上一場雪,幸甚!」乾隆坐在花船上。船上裝扮的極好,也極為舒適溫暖。暖香縈繞不散,卻又淡雅宜人。靠在軟榻上,身上搭上一條白狐皮的褥子,還真有些昏昏欲睡。
這次出來就帶了傅恆和弘晝,再就是一隊的侍衛。他是輕鬆了,可傅恆和弘晝一點也不輕鬆。傅恆這人聰明就聰明在,永遠恪守本分。就像是現在,君臣相得在船上說說話,這不挺好的嗎?他不在裡面呆,「奴才還是出去看看的好。」
把弘晝給留裡面了。
弘晝一邊吃蜜桔一邊很乾隆道:「您也真是的,臣弟還以為您有什麼要緊的事要臣弟去辦呢,結果在這裡晃悠!要不然,臣弟明兒就出發去追皇阿瑪和皇額娘,臣弟想去船舶司瞧瞧。這火器裝在船上,總是聽他們安排也不是事。臣弟得去看看……」
「遲三個月五個月,誰還打進大清國了?杞人憂天!忙叨什麼呢?」乾隆點了點榻,「安心的躺著,把你留下來就是為了叫你歇歇的。你這幾年,連府都回的少了。恨不能長在兵械廠。這也就是如今年歲大了,否則你福晉都不能饒了你。」
「四哥您還是做哥哥的呢,說的是什麼呀?」
說的是實話!
弘曆就問說:「老五,你真不累?」
弘晝心裡打突,這話頭不對呀。他打著哈欠,「您想啊,臣弟怎麼可能不累?臣弟之前多憊懶的人,可如今皇阿瑪在的,皇阿瑪多惱恨懶人您又不是不知道。打小念書的時候就說了,不聰明不要緊,但你懶就是不行。這世上勤快的笨人成事的多了,但這世上聰明的懶人從來成不了大事。這話您忘了?」
弘曆皺眉,「可說良心話,朕即位以來,何曾懶過?」
那倒也是。
弘曆就又道:「文武之道一張一弛!可這幾年,不管是朕還是大臣,都繃著呢。這根弦兒崩的緊了,就容易斷。朕想偶爾歇一歇,也叫大臣們跟著放鬆放鬆,還錯了?」
我可不敢說你錯了。但你緊張是真的,這些當官的可不敢說緊張。你要用他們,他們挺高興。你要他們什麼也別管,那他們一準得慌。不知道的還以為頂戴花翎保不住了呢。
不過弘晝還是順著他的話往下道,「您要是累了,您就歇歇。怕皇阿瑪說,您就說是我病了,不適合趕路。得多歇一段時間。皇阿瑪必然就不催了。」
乾隆就笑,小時候弘晝替他頂槓就是這麼著的,反正壞事都是弘晝乾的。他哈哈大笑,「你皇兄沒那麼沒出息。放心,我這肩膀扛的住的!」
正說著,遠遠的能聽見歡聲笑語。乾隆在裡面問傅恆,「湖上還有船?」
「因著您不讓禁湖,因而還有些游湖的船。」傅恆站在外面眺望,然後才道,「像是一船的姑娘,小孩子家說說笑笑,奴才這就叫人調頭,咱們往清淨的地方去。」
「清淨的地方有什麼意思!」
傅恆:「……」之前不是說嫌棄城裡吵,不如出來的清淨清淨嗎?
這邊還沒說完呢,乾隆已經站出來了。迎風站在甲板上,負手而立,眺望遠方。
這姿態怎麼說呢?弘晝還是願意給打八分的。但是外面又冷,風又大,站在那兒,倒是真不怕傷風。
弘晝裹了狐裘睡他的去了,迷迷糊糊中好像聽見外面在做對聯,還有猜字謎,這也就是十幾歲的時候玩過,後來誰有閒工夫弄那個。
他繼續睡他的去了。別說,船上晃悠悠的睡覺,整個人還是挺舒服的。
醒來的時候船已經靠著龍船了,這才被傅恆給搖醒。
弘晝揉揉眼睛,低聲道:「剛才吵吵嚷嚷的,幹嘛呢?」
傅恆聲音也不高,「王爺,您別問。」
弘晝愣了一下,心裡有數了,「那你守著,我可就回城了。不在船上呆著大家都安心。要不然,皇上這麼著,老聖人問責起來,我知情不報,肯定是要挨揍的。我這般歲數了,再被皇阿瑪摁住揍一頓,那真是沒臉活了。所以,你扛住,我先撤。」
說撤就撤,乾淨利索。
傅恆沒想到這位袖子一甩,真給撤了。他追著喊了好幾身,那邊頭也不回,越喊越遠。
當天晚上,傅恆就眼看著吳書來出去了,然後帶著一個人回來。那人黑斗篷遮擋的嚴嚴實實的,從身邊過的時候,一股子脂粉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