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琨哥兒的臉一下子就拉下來了,一句話也沒說,扭身就睡去了。
白氏站起來,想說點什麼,那邊卻背過身子不肯搭理。她咬著唇……這是新婚至今,從來沒有過的事。
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一家子都看得出來,這小兩口的情況不對。
兒子媳婦鬧矛盾,婆婆裝聾作啞就好。這種事是往往以插手就更壞事,她忙她的去了,今兒得待客呀。只叫白氏在屋裡卻歇著,啥也別干。
那邊四爺卻叫了兒子去書房,「怎麼回事?」
琨哥兒沒法跟親爹說呀,他只問道:「您前兒不是還說,忙過舅舅的事,得親自去接一趟姑太太。要不……兒子去吧?」
孩子不想說,那四爺也先不問。只道:「你去老太太那兒,就說明兒我打算去接姑太太,問老太太有什麼話要帶的……另外告訴金一錢,他得跟著去。」
琨哥兒應了一聲就要走,四爺又給叫住了,「你這孩子怎麼越長越古板了?」
沒有啊!
琨哥兒坐回去,一板一眼的,「爹,兒子也要當爹了。」當爹了,還能再不穩重嗎?這是穩重,不是古板。
「還知道你要當爹了?知道要當爹了,不心疼心疼孩子娘呀?」四爺就說他,「你媳婦有什麼不對,你教她。動不動就甩臉子,你當誰是你肚子裡的蛔蟲呀?不說能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叫林雨桐知道了,林雨桐非得腹誹他:就跟你以前不是這德行一樣。
父子倆說著話,就起身往外走。琨哥兒要去找老太太說話,四爺要先去見見金匡,然後還得出門見李誠。
林雨桐只看著爺倆穿的妥當,又把林家給四爺拿的毛大氅給了金逸一件,才叫三個人出了門。
金匡如今是誰也不見,弄了一屋子的石頭,學雕刻呢。一邊放著書,一邊放著石頭架子和各樣的工具,屋裡炭盆放了四五個,只穿著夾襖在屋裡也不冷。
四爺推門進去,金匡就擺手:「關門關門……」火盆邊烤著石頭呢,也不知道想幹啥。
這邊關了門,四爺就選個快石頭坐了,開口就說了兩件事:「大皇子摔下馬據說是以後下不了床……李誠來了……」
金匡手一頓,然後吹了吹手裡雕刻出來的石頭沫子,然後又繼續,嘴裡只『嗯』了一聲,好半晌才說:「李昭有些兒女情長,婦人之仁,這作為守成的君王,這不是什麼大毛病。許時忠……梟雄也!作為老師,我跟李昭說過我對許時忠的評價……我意在提醒他,用此人可以,但更得防著此人。可他顧著情分,將我的話當成了耳邊風,如今……被反噬了,原也活該。只是天下姓李,許時忠尚有許多顧慮。可一旦換成他……位子變了,看人待事自然就變了。」
四爺就道:「我拜託李誠給許時忠遞了一封信。」
金匡愕然了一下,然後上下打量四爺:「嗯!不錯,硬脾氣也學會軟著行事了。這倒是意外收穫……許時忠在如今的位子上,他還是你的姐夫,這麼做是有用的。可要是他換個位置,他可就不只是你姐夫了……這道理你得明白。」
意思是,壓著他別往上走那一步,金家才有喘息之機。
換言之,這金家還得做保皇黨。
兩人就同一件事交換了看法,金匡到底是有幾把刷子,跟四爺的想法大同小異。
就聽金匡道:「你低頭能解決眼下的困境,但等明年開春,面臨的困境也會迎刃而解。要是只有叫你低頭這一條路走,我就不會硬撐著,早叫了你來教你怎麼做了。」
四爺明白他的意思,既然是保皇黨,那金匡自然就不是一個人。當時殺了不少,但許時忠只敢殺雞儆猴,卻不能真把人都給殺完了。這裡面又有許多的陽奉陰違的……等過了風頭,明年開春也好趕路了,那些同一陣營的,一定會想辦法再找金匡的。畢竟,金匡是這一黨的標杆人物,且他出頭,不擔心許時忠一怒之下會要了他的命。
他能這麼想,四爺不能,「瓊姐兒還在京里呢。」
金匡搖頭:「你是關心則亂。例假的江山,賀家就是太后的娘家。皇位上換人,賀家是誰?」
這個道理四爺怎麼會不明白?他就道:「若是內宅都是老太太和林氏這般的女人,我也就不憂心了。」
賀家男人的態度是一回事,但賀家女人才是影響瓊姐兒生活質量的主要因素。
金匡點點頭,良久之後只說了一句:「知道了。你要忙,只管忙去吧。」
肯定是要去見李誠的。
四爺就起身:「我明兒親自去接姑太太。」
這位姑太太是金匡的姐姐,唯一有血緣關係的兄弟姐妹。
金匡將手裡的東西放心,「……去吧,院子我會親自看著收拾。」
這是態度問題。
四爺應承了一聲就告辭出來,另外提議道:「您刻這些,倒是不如弄些石碑,在上面刻幾篇佛經或是詩文……」要不然,雕刻的這些個像貓不是貓,說獅子不是獅子的玩意,真不怎麼樣。
金匡也不惱,還覺得兒子的提議很好。很多前朝的典籍遺失了,也不是從石碑上拓片才得以保存嗎?他覺得這是一件特別有意義的事。四爺還沒走了,就聽他喊金守家,「……準備石碑……先弄兩塊來……」
金逸聽見金守家嘀咕了一句:「空白墓碑有,後山多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