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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暉敏銳的發現,額娘和阿瑪之間,還是變的不一樣了。他本來也是要跟著去上課的,但額娘給攔了:「不著急,明年開春。等明年開春的時候再去。不管想做什麼,先把身體打熬好再說其他。」
十二走後,很是消停了一段時間。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秋雨綿綿,土路不太好走的緣故。這天,風特別的大,拍打著窗欞,聽著就冷的慌。家裡的火牆直接用起來了,家裡溫暖如春。在屋裡的火爐上,林雨桐炸的鍋巴出鍋了,撒上各種調料和辣椒麵,給弘暉遞過去。他一手書,一手零食,邊上還有溫熱的冰糖雪梨水。他光著腳散著褲腿,穿著夾襖在屋裡,別提多自在了。
德海把消息遞進來,給林雨桐。林雨桐壓根就沒看,直接轉手給了弘暉。
弘暉拿著手裡的消息,嗤笑了一聲,「額娘,那個弘曆終於想見見我了。」
打從弘曆知道有可能有一個私生子在的時候,從來沒有過問過一句。
林雨桐放下手裡的東西,「那你等會,去裡面躺著。好好的睡一覺,這件事額娘來辦。」
弘曆說來人家還真就來了,多大的風雨都不顧。
不過這個路啊,實在難走。難走也好辦,當場弘曆就跟吳書來道:「回去你記得跟內務府所一聲,這條路得修。青磚鋪路,跟宮裡的規格是一樣的,不得有絲毫馬虎。」
吳書來應著,記在心裡。
至於用青磚鋪好這條路需要花費多少……應該花不了多少吧。
堂堂的大清國,疆土萬千,黎民萬兆,鋪一條路就給鋪窮了?
馬車靠人推著,走的特別慢。弘曆在馬車上,可以看見莊子上的情景。一掛掛玉米掛在樁子上,這雨要是再下下去,收回家的糧食怕都是要壞的。
馬車近了,從一處小小的籬笆院落過。就見這院子的籬笆牆上,掛著成串的玉米。一個一身白衣的女子,身上都淋濕了,將玉米從籬笆牆上往下搬,雙腳怕踩到泥里,只能站在放置再籬笆院下面的半拉子青磚上,而此時,盛放玉米串的木盆已經陷入泥里了,女子蹲下身子,使勁的往出拉,卻怎麼也提不起來。
乾隆就看見這女子抬頭望著天,然後慢慢的蹲下,將她自己蜷縮成一團,頭埋在膝蓋上,肩膀一聳一聳的,這是哭了吧。
他皺眉,問吳書來,「住的離書院這麼近,此人是誰?」
吳書來對這邊的情況還是了解的,見主子問了,就趕緊回話說:「這正是那個佟氏。」
「佟氏?」乾隆皺眉,「她不在院子裡呆著,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吳書來低聲道:「回主子的話,她求見母后皇太后,請求她老人家自己住的。母后皇太后允了,已經搬到這裡有些日子了。」
乾隆嘆氣:「這是何必?再如何也是辛苦將那孩子拉扯大了,朕不至於苛責至此。若是不管,豈不是成了忘恩負義之徒。她這哪裡是要自立,分明是要陷朕於不義。打發兩個人,去幫她料理料理。」
吳書來指了兩個太監過去,車就繼續朝前走了。誰知這佟氏異常的固執,死活都不願意別人幫襯,兩個太監近身,倒是嚇的她拔簪自保。乾隆路過了,都能聽到那顫抖的聲音:「你們是誰?不要過來!」他抬眼去看,就見這女子瑟爾發抖,淋濕的衣物遮擋不住曼妙的身軀,她該是又冷又怕的吧,以為兩個大男人要對她如何,竟是將簪子對準了咽喉,隨時要刺下去的樣子。
倒也是個烈女子。
吳書來低著頭,「應是如此。若不是性子烈,又如何會將小阿哥撫養到那般大。」
有理!
乾隆直接起身,從馬車上下去,推開籬笆門進去,呵退了兩個太監。
就見這佟氏一見是他,手裡的簪子瞬間就鬆了,掉落在地上。
佟氏一步一步走來,就要跪下見禮,乾隆一把扶住了,「平身,免禮。」他上下打量對方,就皺眉:「為何這一身打扮,一件厚衣雨傘也沒有?」
佟氏急忙搖頭:「萬歲爺誤會了!」她抬起頭,睫毛上的沾上了水珠掛在上面,多了幾分可憐,「莊子上送來的東西都是好的。可那麼好的東西,民婦怎敢用?」她臉上帶了笑意,「永哥兒也不知道好些沒有?民婦一直也沒再見到。那些布料都給永哥兒做了衣裳了。也不知道這些日子有沒有長高,胖了一些沒有。新作的衣服也不知道合身不合身……」她說著就一臉的祈求,「皇上,民婦自知見不到他了。能否請您將那些衣物代為轉交……」
乾隆到底不忍,微微點頭,指了指屋子,「帶路吧。」
佟氏應著,帶著人直接進了屋子。房舍只三間,正堂里桌椅都有,簡單的很。但這女人到底是個雅致的人,那隨處可見的小野菊被移了回來。用荊條編制的花盆,放著熟土。菊花就移栽在裡面,活的甚好,開的燦爛。倒是叫這小小的廳堂多了幾分縈繞不去冷香之味。
西邊的屋子門關著呢,不過有藥味不時的傳來,該是熬藥的吧。東邊有不時的咳嗽聲,佟氏解釋道:「是撿到身邊的小丫頭,小桃。這兩日病了。」
她一身濕漉漉的進去,手裡拿了四個鼓囊囊的包裹,她吃力的將其堆再桌子上,一再的道謝,很是滿足的樣子。
乾隆用手裡的扇子將包裹挑開一角,佟氏就趕緊上手幫著將包裹解開,「這都是小夾襖,想著他體弱,不能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