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炕頭的爐灶上,水咕嘟著,下面該是點著火吧,那火照的半間屋子都明晃晃的。
再低頭看看身上,有人給換過衣裳了。身上的是一身白色的,沒有染過的裡衣,很舒服,從來沒穿過的。摸了摸傷口,裹著厚布,身上有一股子藥香味兒。這跟他在林子裡找來的草藥不一樣,味兒好聞的很。
林雨桐進來的時候,這小子正跟狗鼻子一樣,四處聞呢。
「聞什麼呢?洗過了。」林雨桐端著托盤放在炕桌上,把這小子嚇了一跳。
走路都不帶有聲的!
他知道,這是碰上有真本事的人了。
然後二話不說,從炕上就跳下去,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額頭貼著地面,屁股卻撅起來。這是一種臣服的姿態。
「想拜我為師?」林雨桐問他。
他仰起頭,不停的點著。
林雨桐沒說答應,只道:「先吃飯。」
他又從地上竄起來,坐在邊上狼吞虎咽的吃起來,動作十分粗魯。一手三五個小花卷,每個上面先咬一口,宣誓主導權。然後才稍微緩一緩吃。
一盆子花卷,兩碟子菜,一大碗粥,風捲殘雲,馬上就消滅乾淨了。
吃飽了就好,吃飽了先歇著,「拜師的事,明天再說。」
林雨桐起身走,他不敢攔,隻眼巴巴的看著,直到林雨桐走了出去。
為什麼收這個孩子?
收孩子收上癮了?
四爺和桐桐沒那麼無聊。真有銀錢,真不犯忌諱的情況下收孩子,開幾個育嬰堂的地方都比收到家裡好。金逸這幾個孩子是遇上了,兩人原本打算的是,正好家裡缺人,這些孩子也缺了活路。兩邊剛好,各取所需。到現在為止,四爺和桐桐也是,根據個人的材質,叫他們有獨立謀生的本事。
至於將來回報多少,現在很多都是不可預估的。
也從沒想過什麼回報。
可四爺教養的,又怎麼會沒有回報。人說,一個好漢還要三個幫呢。金家就是這般的情況,大房需要護著,三房那邊也沒有出色的後輩。自家這邊三個兒子,可這三個孩子的資質,說實話,並不算是多好的。
琨哥兒端方的很,珅哥兒溫和,幾乎是沒有攻擊性。琪哥兒倒是靈活一些,可養到十二三歲,很多的性子都已經定型了。後天想掰過來尤其困難。
這要是以後不遇到事情還罷了,若是遇到大事情,這些孩子怎麼辦?
若是金家好的時候,他們將來還能找好的岳家,這姻親選的好了,相互之間幫襯也是常理。可現如今呢?絲毫助力也沒有。那怎麼辦?
別看養的那十一個孩子,安置的好了,就是十一個助力,十一條退路。
而李奴兒跟這十一個不一樣,這個孩子調教的好了,四爺是要帶在身邊用的。當初李誠放了十萬銀票在這裡,那錢真不是白放著的。
兩人自有謀算。
這裡已經靠著東北的邊陲了,銀州上下明面上都換成是順王府的人,這是有利也有弊的。
好處就是自家跟著受益,在這地界,沒人再敢隨便招惹。於順王府而言,這裡經營的好了,也是一條退路。這樣的好處順王府未必想要,但也拒絕不得。這是對金家的照顧,未嘗不是對順王府的試探。或者說,許時忠等著順王府犯錯!
順王府不是想退就能退的,既然不能退,那就得主動面對。於是,銀州的事,就成了風險與機會並存的事。
四爺跟李誠商量的事,林雨桐大概心裡有譜……這邊關說起來,安靜了也得有三十年了……還能安靜多久,這都是不好說的事。很多事情,這不都得未雨綢繆嗎?
這李奴兒上門來,四爺嘆:「許是運道!」
誰的運道?
四爺低聲說了一句,林雨桐便驀然變色。
結果第二天早上還沒醒呢,金雙就在外面喊:「娘……娘……快起來看看……」
看什麼?
四爺沒叫桐桐起,外面再給冷風吹了。
他披著大衣出去,得!外面跪著個人都凍僵了。臉上都掛著冰溜子了。要不是金雙起來早要去做早飯,再凍一會子,這小子能凍死在這裡。
凍成這樣,不光凍病了,還凍傷了。
用雪給把身上擦了,然後才敢給用溫水擦,然後才給喝點溫水。人倒是出了一口熱乎氣。
把林雨桐給氣的:「你不要命了!」
「您不收我……我就沒活命的地兒了……」李奴兒睜著一雙眼睛,「我生的卑賤……可我也是大周人……」
林雨桐心說,四爺會收的。這小子這張臉,四爺昨晚就說,是出將入相,位極人臣的面相。這話叫林雨桐心裡都沉甸甸的。大周朝容不得這張臉,可要是位極人臣,他……該是誰的臣?
那麼現在,他還念叨著他是大周人。趁著他的意識里,還知道他只大周人的時候不收了,更待何時?
「……我生的卑賤,但我也曾是大周人。」
此刻的京城,大內皇宮之內,黃燦燦的床幔之內,鳳榻上躺著個美貌的婦人。這婦人此刻面容蒼白,頭上大滴的汗往下流……
這個異族長相的人是誰,他為何在金鑾大殿上……他的眼睛像是餓狼……要狠狠的撲過來……
她的腦子裡正琢磨著這句話,就見那人手裡拿著刀,將冷森森的刀從刀鞘里抽了出來,朝自己揮舞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