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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江方濂打完嘴仗,霍廷忽然想起正事,念叨著,「江方濂,我得給你配個BB機了,出了步梯就找不到人,有急事上哪兒去找你啊?」
江方濂能聯繫的人少得可憐,他覺得玩意兒太貴,又不實用,擱他身上純屬浪費。
「我工作呀…平時也用不到。」
「剛王珊打電話來了,你又不在。」
江方濂放下手裡的飯碗,湊到霍廷身邊,「她說什麼了嗎?她在哪啊?」
「她沒事,見你不在,就留了個電話,待會兒吃完飯,你給你人回個電話。」
江方濂高興壞了,哪還顧得上吃飯,起身就往電話旁邊跑,「電話多少,我現在打給她。」
霍廷拿江方濂沒辦法,飯也懶得吃了,坐到江方濂身邊,從兜里摸出張紙條,上面寫著電話號碼。
電話打通沒響兩聲,那頭便接了起來,從聽筒里傳來王珊懶洋洋的聲音,「餵?」
「王珊,我是哥哥。」江方濂自稱完「哥哥」,臉頰肉眼可見得紅了起來。
王珊被江方濂激動的情緒所感染,怔愣了片刻,才小聲喊了聲「哥」。
當她知道江方濂回去找過她時,她心裡五味雜陳。
王珊也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性格古怪只是因為家庭的緣故,擺脫了那個讓她擔驚受怕的爸爸,她也像普通人一樣,渴望被人惦記。
「你在哪?最近還好嗎?」
王珊深吸了一口,她不太愛表露情緒,又愛逞強,說話還是夾槍帶棒的,「在浙江,有什麼不好的,自己賺錢自己花,又死不了。」
兩人幾乎沒怎麼談過心,基本的問候過後,兄妹倆尷尬的沉默了下來。
聽筒里傳來細微的電流聲,江方濂察覺到王珊那邊還有別人,沒等他開口,王珊說道:「媽媽跟我在一塊兒,你跟媽媽說會兒話嗎?」
江方濂本能地捂住了話筒,轉頭看向霍廷。
霍廷離他很近,不用開免提都能聽到聲音,他朝江方濂點了點頭。
「嗯…」
緊接著,聽筒里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隨後又安靜了下來。
霍廷朝江方濂使了個眼色,讓江方濂主動說話,他知道江方濂緊張,只是這種時候,總不能讓長輩先開口。
江方濂手指纏著電話線,小聲喊了聲,「媽…」
「誒!方濂啊…」江方濂媽媽很緊張,聲音都有些顫抖。
江方濂和媽媽之間更加尷尬,直到霍廷握住他的手掌,他才將思慮漸漸捋清楚,「你們錢夠嗎?有住的地方嗎?」
「夠了!夠了!我和珊珊找了個廠,吃住都是廠里安排,我們很好…真的…很好…」說到後面,媽媽的聲音濕潤了,嗚咽聲從電話里傳了出來。
江方濂靠在霍廷懷裡,安慰的話到了嘴邊,卻怎麼都說不出口。
良久,媽媽抽噎著說話,「方濂,是…媽媽對不起你…你別怪媽媽…是媽媽沒用…」
霍廷低著頭去打量江方濂的表情,江方濂看似不計較,其實心裡也有怨的時候。
等到了這句道歉,江方濂又會像小朋友一樣,和媽媽和好。
「一家人幹嘛說這麼見外的話…」江方濂鬆了口氣,「你和王珊好好的就行了,等有空了,你們可以過來玩,王珊知道地址的,或者等我們有時間,我們去浙江見你們。」
這句「我們」聽得霍廷心花怒放,他不由自主地搓著江方濂的耳垂。
「媽,把你們的地址告訴我吧,以後換地方,換了電話,都記得告訴我一聲。」
直到掛電話,誰都沒提王登的事,大家都心照不宣。
江方濂擱下聽筒,蜷縮起手腳窩進霍廷的臂彎里,溫熱的體溫讓人眷戀,他輕聲和霍廷商量,「霍廷,我想把我存摺里剩下的錢,寄給我媽媽她們。」
「小窮光蛋,你存摺里還有幾個錢啊?你也好意思寄出去?」霍廷把人抱了起來,「明天我去幫你寄,給你貼點。」
江方濂將腦袋歪在霍廷的胸口,正好能聽到他沉穩的心跳聲,「有多少算多少嘛…」
「你欠我一屁股債,你還怕多這一筆。」霍廷抱著江方濂蹭了蹭,壓低了聲音,「再說了,你戒指都給我買了,我也不能看著你丟人現眼啊。」
江方濂躲在霍廷懷裡咯咯直笑。
知道媽媽和妹妹的下落,他心裡最後的心事也終於放下了,出去忙了一天,現在被霍廷抱著,困意來得很快。
他打了個哈欠,眼淚汪汪的,「我有點困了…」
霍廷抱著他往臥室走,「困了睡覺,我洗完碗還得去店裡。」
「嗯…」
也就幾步路的功夫,霍廷剛把人放到床上,江方濂居然睡得這麼沉。
他捏了把江方濂的臉頰,「豬啊,睡這麼快。」
這一覺江方濂睡得很好,他醒來時天色灰撲撲的,家裡很安靜,霍廷應該還是在樓下,月光從窗戶撒了進來,樓下夜市攤的煙霧裊繞在窗前,被月光照成灰白色。
睡飽過後,對時間失去了概念,心裡有一絲莫名的空虛和茫然,他沒怎麼吃晚飯,肚子也不爭氣地叫了起來。
他睡得滿頭大汗,連穿著睡覺的短袖都緊緊地貼在身上,整個人黏糊糊的很不好受,等回過神來後,他換了件衣裳,又洗了把臉,頭腦無比的清醒。
客廳沒開燈,漆黑一片,江方濂輕車熟路地去開門,鎖好門後,慢慢朝樓下走,鄰居家電視的聲音,樓下夜市攤的聲音,街上車輛的聲音,都漸漸變得清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