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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鑰匙開門還不算證明是吧?你用不用樓上樓下打聽一下?」
霍廷的理直氣壯早就讓江方濂沒了底,他低著頭,捏緊了拳頭,沒再吭聲。
霍廷也懶得跟他囉嗦,「我也不跟你廢話了,我也不管你是真的被騙了,還是跟阿芹那臭婆娘合起伙來蒙我,你要住就把房租按市價補齊,不補的話,現在就收拾東西搬出去。」
聽到這話,江方濂終於肯抬頭了,他嘴唇在微微蠕動,捏著的拳頭也漸漸鬆開,只是脖子像是被人擒住一般,聲調格外的低啞,「我…所有…我所有的錢…都給房租了…沒有…多餘的錢…沒地方能去…沒錢了…」
桌上的方便麵包裝袋還沒來得及收拾,廚房的垃圾也沒丟出去,安安靜靜地擱在牆角,透過白色的塑膠袋,裡面幾乎全是方便麵的包裝。
門和窗戶對開著,穿堂風一過,吹得衣服緊貼在男人的身上,單薄的可憐,霍廷莫名覺得男人應該沒有說謊。
「身份證。」霍廷憋著一口氣,惻隱之心在作祟,他朝著男人伸手。
男人木訥地看著他,他只能耐著性子又重複了一遍,「身份證給我。」
男人折回房間裡找出身份證,遞給霍廷的時候,還有些遲疑。
霍廷一把將其奪過,身份證外面的一層膠都快要脫落了,「江方濂?」
江方濂是個外省戶口倒沒讓他詫異,畢竟有口音,再者來他們市打工的年輕人不少,又干又瘦的,要不是看到身份證上的年齡,要說江方濂十九歲,霍廷還不大信,看著還沒孟堯那小子結實。
「我讓你先住著,下個月前把房租給齊,到時候我再把身份證還給你。」霍廷見江方濂一愣一愣,「有問題沒?」
能有什麼問題呢,唯一的問題就是沒錢。
江方濂咬著後槽牙,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來,「可…可是我已經給過了…」
「你要覺得這處理方式不行,我們現在就可以去派出所。」
江方濂人本就慫,一聽到「派出所」三個字,更是陣腳大亂,著急忙慌地搖頭。
霍廷捏著身份證的一角晃了晃,「我姓霍,叫霍廷,你有什麼事直接來隔壁找我,或者去我店裡也行。」
第5章
送走了霍廷,家裡驟然安靜了下來,江方濂杵在原地愣了幾秒,隨後將客廳的關掉,又把自己鎖進了臥室。
將身份證交出去的那一刻,他沒有自己想像中的慌張,比起跟霍廷做鄰居,似乎露宿街頭更讓他恐懼。
他來時就見過公園、街邊、車站的流浪漢,每天居無定所,一張紙殼就成了他們唯一的「家」。
他看了眼錢包里,裡面只剩下些零錢,別說是付給霍廷房租,連他自己接下來幾天的飯錢都沒了著落。
霍廷從沒覺得跟一個人交流能這麼困難過,從隔壁出來時,他鬆了口氣,推開自己的門,能味道一股明顯的檀香味道,香案前的香還在焚燒,能看到猩紅的光芒。
霍廷靠著香案自言自語,「吃個飯嘛,能鬧出這麼離譜的事情,老媽你說,哪兒有大男人連租個房子都能被人騙的,阿芹這女人真是缺德。」
提起江方濂,霍廷下意識朝窗外看了一眼,黑漆漆的一片,不像是有人在客廳的樣子。
他摸出身份證仔細端詳了一陣,「江方濂,隔壁省XX市XX縣人,也不知道身份證是真是假。」
說來也巧,接下來幾天,白天隔壁沒人在家,霍廷只要隔天上街,總能遇上江方濂,什麼農貿市場,百貨大廈,甚至有叫不出名字的爛尾樓。
有次霍廷特意坐船去給他爸爸買糕點,居然在渡船上也能碰到江方濂,江方濂還是老樣子,看到他就躲,要不是晚上會老老實實回家,霍廷都覺得他會跑路。
霍廷真想不明白,江方濂整天在街上閒逛,沒說找個正經廠子上班,到底拿什麼給他付房租,他也是一時心軟,幫誰也不能幫這種遊手好閒的人啊。
誰知霍廷他看錯了,幾天後一個晚上,他關了店照常回家,剛進家門還沒來得及換鞋,就聽見有人敲門,一開門,是江方濂站在門口。
「有事?」
江方濂等了一宿了,就等著霍廷回家,他小心翼翼地扒著門框,手在褲兜里不斷摸索著,說話也磕巴,「霍老闆,我…能先…先給你…一部分嗎?」
霍廷眼看著江方濂從兜里掏出了一把零錢,揉得皺皺巴巴的紙幣,有幾張還順勢掉在了地上。
「我身上只有…只有這麼多了…」江方濂撿起地上錢,侷促地解釋著自己的近況,「但是…剩下的,我會補齊的…」
說句良心話,霍廷在茶樓收茶錢都沒見過這麼碎的零錢,都快跟上菜市場買菜了,他眉頭緊蹙,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一看到江方濂這火氣就止不住地往上冒,江方濂沒有經濟來源,這些可憐巴巴的角票還不知道是從哪兒弄來的。
「你故意來噁心我是吧?」霍廷手插在褲兜里,沒有接錢的意思,嗓門倒是霍然提高,「你見過哪個付房租的是給零錢的!」
江方濂被嚇得一抖,手裡的紙幣沒有拿穩,又掉在了地上,他蹲下身去將錢撿起,又將揉皺的地方慢慢捋平整,跟霍廷說話還是不利索,舌頭根打了結似的,「我…現在只有這麼多…用了就沒了,我…先給你…」
別人的事情,原本霍廷是不想開口多管閒事的,但江方濂這小子還欠著他房租,「我看你也是外地人,你外地人來這邊不找個廠好好打工賺錢,整天跟個混混一樣在街上閒逛,別說是付房租了,你是打算喝西北風,還是找個女人吃軟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