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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發上的人呼吸平穩,睡得似乎很沉,眼睛緊閉著,睫毛下的一排陰影遮擋住了黑眼圈,毛毯沒有被打開,被江方濂規矩地抱在胸口。
霍廷輕輕去掰江方濂的手,用手套虛套住江方濂的指尖,還用勾針大概比比劃一下掌心的寬度。
忽然,江方濂的指尖動了動,霍廷拖著他的手不敢動彈,僵硬了片刻。
隨著天亮,外面的各種聲音也愈發清晰,江方濂在沙發上睡得並不踏實,他耳邊還能聽到廚房的響動。
霍廷喊他時,他是有感覺的,只是困意太濃,他像是鬼壓床了一樣,無法做出任何的回應。
手腕被人輕握住,指尖有毛茸茸的觸感,江方濂覺得這種觸感很熟悉,就像是最近在哪見過的一樣,在哪呢?
軟綿綿,暖烘烘的…毛線球…
湯的香氣充斥著整個客廳,江方濂嗚咽了一聲,像是拼盡了全力想要醒來,他眼皮的抖動,讓霍廷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地收起毛錢球來,塑料口袋發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頭頂的燈光有些刺眼,江方濂茫然地看著眼前的霍廷,一開口聲音都是嘶啞的,「好香啊…燉的什麼?」
情急之下,霍廷將口袋塞到了沙發底下,「淮山燉雞…準備中午吃的,你現在起來喝點湯?」
江方濂木訥地點了點頭,霍廷顧不上沙發下的東西,忙起身往廚房走。
黑色的塑料口袋有些眼熟,江方濂只是低頭便看到了,家裡的光線正好,透過不怎麼厚實的塑料,他隱約看清了裡面的東西。
毛線球…
霍廷買毛線球幹什麼?其實不關自己的事,只是霍廷為什麼要拿他的手比對大小。
江方濂猛然想起那天中午,霍廷和孟堯坐在茶樓門口,兩人有板有眼地研究手套。
第38章
答案呼之欲出,霍廷給他…
「嘗嘗。」剛好霍廷端著碗從裡面出來。
江方濂心跳聲如擂鼓,太陽穴一跳一跳的,他捧著碗,抿著碗沿沒有喝,玄白的熱氣升騰,他眼前一片模糊,溫熱的氣息讓眼皮更加重,他垂著眼睛看向碗裡。
這碗湯霍廷一定是撇過油腥的,喝著沒那麼膩人,可是…霍廷為什麼要對他那麼好呢?
一開始只是霍廷好心,現在呢?生活起居,事無巨細都關心到,這還算是霍廷好心嗎?
見江方濂碰著碗不說話,霍廷問了句,「怎麼了?」
「沒…」江方濂下意識張口,滾燙的湯水順著他舌尖咽了下去,從舌尖到喉嚨,再到胃裡都被燙得難受,「嘶…」
霍廷嚇一跳,「你小心點兒啊,才煲好的,肯定燙啊。」
他沒想到這冒著氣的湯,江方濂還能直接喝,他趕忙從冰箱裡拿出冰塊,「張嘴。」
江方濂大概是被燙傻了,含了幾塊冰塊在嘴裡,腮幫子鼓鼓囊囊的,唇縫之中能隱約看到殷紅的舌尖,慢慢化掉的冰水從嘴角流出,霍廷居然自然地伸手幫他揩掉。
指尖的柔軟的觸感,讓霍廷後知後覺,覺得自己的動作有些越界了,只是江方濂被燙後,眼睛泛紅濕潤,嘴唇微張的模樣透著傻氣,他實在沒忍住。
客廳里突如其來的安靜,他倆都沒有起頭說個話,直到江方濂嘴裡的冰塊全都化成了水。
霍廷起身,「我看看。」
說完,他在等江方濂的反應,江方濂仰著腦袋,沒有拒絕,霍廷伸手拖著他的下巴,拇指在下巴的位置稍稍用力,他吐出舌尖來。
舌頭有些紅,嘴裡也沒有脫皮,霍廷鬆開他,淡淡道:「沒多大事,吃飯吧。」
桌上的湯已經放涼了,江方濂喝得時候,舌頭嘗不出味來,說點話吧,隨便說什麼都好,江方濂怕自己胡思亂想。
「牛奶站的工作…我以後可能不做了…」
霍廷有些意外,江方濂還挺能吃苦的,肯定不是因為起太早,「為什麼?」
「嗯…牛奶站的老闆要換人了,可能人家也不一定留我,專心一點做複印店的工作吧。」
其實也挺好的,牛奶站的工資又沒多少,還挺熬人的,早上能多睡一會兒,不比拿那點工資強?
「那你早上也別出門買菜了,我們頭一天晚上買,也是一樣的,省得特地跑一趟,麻煩。」
可怎麼一聊就是工作這種私事和柴米油鹽這樣的小事。
霍廷的手套織好很久了,因為一直沒有機會送出去,他甚至給手套上縫了許多花里胡哨的設計,眼看著連學生都要放寒假了,手套要是再送不出去,冬天要過完了不說,手套上的裝飾太多,戴手上就不合適了,該放在家裡當展品。
這天下午,霍廷回了趟家下來,剛出樓道,遇上了孟堯媽媽提著行李往外走,他想打個招呼,可孟堯媽媽低著頭,加快了腳步,很快便走出了他的視線里。
「誒…」霍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緊接著追出來的是沈聿安,不是孟堯。
沈聿安神色匆匆,鏡片上鍍上了一層白霧,「廷叔,你看到孟堯媽媽了嗎?」
「剛剛走了呀…」
沈聿安臉色很難看,霍廷追問道:「怎麼回事啊?」
總該不會是這倆小子的事情,被孟堯媽媽知道了吧?
「阿姨回來拿行李,走了。」
「走了?」霍廷一愣,什麼叫走了,「跟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