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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我不看病。」
「秦先生,您是不是沒懂我的意思?」
「你說的是人話,又不是狗話,我怎麼聽不懂?」
「你——!」王夫人眼睛一瞪,沒好氣的轉身上車,「你真是不知好歹!」
秦惑定定的站在原地,緩緩的把手裡的病歷撕成了碎片,扔進垃圾桶中,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醫院。
回到家,安離還在做作業,他看到秦惑回來,立馬跑上前,小心翼翼的說,「爸,你回來啦!」
秦惑眼神淡漠,說,「你跟他們回去吧。」
安離臉色「唰」的白了,「爸,你為什麼不要我了?是不是我還不夠乖,還是你生我以前做的那些事的氣?你可以打我可以罵我,你怎麼能不要我?!」
良久,秦惑嘆了口氣,「安離,我是覺得你回去以後能有更好的發展前景,我是為了你好。」
「不!我不要這種好!」安離不敢置信的後退幾步,突然轉身衝出了家門。
秦惑本來想拿出手裡的病曆本,本來撕了,可是他後來又想到不應該把所有的事瞞著安離,反正都要死,說不定安離會陪他走過這個世界最後的時間。
白天轉到黑夜,不過是天上太陽跟月亮的交替。
黑夜來襲,屋裡卻沒有開燈,秦惑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月光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長。
這晚上,安離沒有回來。
秦惑收到王宣的信息,說是他接到安離,安離在他家過夜。
【我一不看病,二不需要補償,你好好對他。】
把手機甩開,秦惑心裡有些悶悶不樂,轉念一想,這樣也好,人生在世,除了愛人,哪有一直陪伴的,他不過是個半路養父,以後安離說不定就會忘了他。
時間很快到了周一,王宣用豪車送安離去上學,後來又去了學校辦公室,本來想轉學,可是一看這學校也挺有名氣,再加上他暫時有些事抽不開身,就乾脆給學校捐了兩棟樓,這下,學校領導就差把安離供起來了。
被眾星拱月的安離頭一次感到無措,他想到秦惑,心裡生氣今天不來送他上學。
兩人再次相見,卻是在律師事務所,秦惑簽署同意自願放棄並轉移安離監護權的文書。
安離在旁邊站著,從希望秦惑不要簽到簽完以後的絕望。
他怒氣沖沖的衝上前扯住秦惑的衣領,試圖在他淡漠的眼裡找回自己曾經的身影,可是他失敗了。
「秦惑,你會後悔的!」
彼時,時間已經耗費了一個月,秦惑的身體每況愈下,他這一個月都沒有見到安離,一是他身體不便出門,把工作也辭了,二是王宣的阻攔。
之前辛樂打電話給他,是因為安離現在所在的學校的校長是辛樂的父親,等他離開以後,安離會有很多人照顧,讓他也放點心。
就是這孩子還是太年輕太衝動,希望王宣能夠好好教導他。
春去秋來,秋老虎終於也慢悠悠的離開了大地,隨之而來的是寒風凜冽,大樹都只剩下了光禿禿的軀幹,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秦惑慶幸之前在家裡裝的是冷暖空調,他身體不好,店主也知道了他的事情,沒有多說,只是搖頭嘆了口氣離開。
家裡的紙巾總是用的特別快,垃圾袋裡基本上全是染血的紙巾。
聽說安離在測試中穩居第一,學校老師都對他稱讚有加,奧數競賽的事情也傳到學校,安離參加了這場考試。
考試那天,秦惑強撐著身體起來,店主貼心的叫了一輛車送他。
門口,安離長高了很多,也壯了很多,眉宇間褪去了小心翼翼,而變得肆意張揚起來。
這樣很好,秦惑把視線從車窗移開,對司機說,「走吧,回去。」
安離似乎有所感應,回過頭,卻只看到被家長環繞的街道,人流熙熙攘攘。
以前在醫院的時候,秦惑的數學不好,他是故意參加這個比賽的,為的就是吸引秦惑的注意,可是他還是沒有等到人。
難道,秦惑真的不要他了嗎?
他現在都這麼優秀了,所有的家長都把他稱之為別人家的小孩,為什麼秦惑就是不來呢?
是不是秦惑還不知道?
考場鈴聲響起,等他考完,等待他的依然是王宣冰冷而空曠的豪車。
回到這個家,他是在賭氣,這裡太冰冷了,沒有一絲人氣,深夜裡,他又常常怨恨秦惑放棄自己。
今天他提前回家,正好碰到一個月見不到一次面的兩個大忙人。
透過門縫,裡面的對話聲隱隱約約的傳了出來。
「……秦惑應該快死了吧?」
「是,他本來就活不過三個月,現在已經過去了兩個多月,我得到消息,他已經不能下床了。」
「那就好,這個障礙一除,安離他還不是乖乖接替我們的家族產業?」
「安離是一把鋒刃的劍,用來對付那些蝗蟲再合適不過……」
裡面還在說什麼,安離聽不清了,他瞪大了眼睛,捂著嘴唇衝出門,衝著自己的家狂奔,連司機的叫喊聲都沒聽到。
等他回到熟悉的門口,顫顫巍巍的從兜里拿出鑰匙,這才察覺到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家裡的環境還是一如既往的乾淨而整潔,沒有絲毫煙火氣。
秦惑的房門緊閉,安離突然同手同腳,近鄉情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