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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了一會兒,換上拖鞋往客廳走。
突然從臥室里竄出一隻狗子,「汪汪汪」的叫著沖她撲過來。
叫聲凶得很,好像家裡進的是賊似的。
千九回頭,疑惑出聲:「饅頭?」
饅頭怎麼會在這裡?不是在別墅那邊麼?百里靈不喜歡狗,所以遲亦把狗丟到這邊了?
還是,因為這隻狗是她養的,所以也不要了?
想到這裡,千九臉色一下子垮下來。
饅頭繞著千九轉了兩圈,才認出來是她。
「嗚嗚」叫了兩聲,抬起兩隻前腳扒在千九腿上求撫摸。
看著喜出望外的饅頭,千九臉色才緩和一點。
蹲下來,勉強笑著抱起饅頭,半大的狗子長胖了,汩汩的大眼睛溫馴的很,大大一隻,跟可愛已經完全沾不上邊了。
「看來阿姨把你照顧的很好,大饅頭,」千九抱著饅頭在沙發上坐下,蹭了一身的毛,額頭跟饅頭對在一起,低聲輕喃:「我好想你呀。」
饅頭掙扎了兩下跳下來,嘴巴咧得大大的,又「嗚嗚」了兩聲,坐在千九面前乖乖等擼。
千九摸了摸它的腦袋,站起來,「大饅頭,乖哈,等會兒帶你去散步。」
饅頭養在這裡,說明阿姨天天都有來。
千九一點一點重新打量這套房子,乾乾淨淨,一塵不染。
廚房沒變化,盥洗室沒變化,她的牙刷和遲亦的還擺在一起,影音室、妝發間都還是維持著原樣兒。
就連她的臥室,也還是原來的樣子。
擰開樂器房的門,千九愣在門口。
好好兒的樂器房,大變樣。
千九之前進來過一回,遲亦說可以隨便她玩,可惜全是西洋樂器,她什麼也不會。
——角落的那台大鋼琴,不見了。坐在那裡的變成了木人樁。
光滑的地面鋪上了一層地毯,牆邊豎著的練舞的鋼管兒也都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武器架。
十八般兵器——刀、槍、劍、戟、斧、鉞、鉤、叉、鞭、鐧、錘、戈、钂、棍、槊、棒、矛、耙樣樣齊全,像極了她以前的練功室。
房間很大,分割成兩片,另一邊擺著各式各樣的中式樂器,牆上也掛著笛子簫二胡那些輕一點的樂器。
千九呼吸急促的厲害,她抖著手,拉上了門。
轉身飛速走到遲亦房間門口,手搭在她門鎖上,深吸一口氣,輕輕推開門,窗簾拉開了一半兒,陽光透過落地窗灑進來,沒有揚起半點浮塵,空氣帶點清新的香味兒,涼氣絲絲往外冒。
床上工工整整的,沒有半絲人氣兒。
也是原樣兒。
千九的眼神凝在床上。
就在那張床上,她抱著喝醉酒的遲亦,久久不肯放手。
她早該想到,遲亦就是女帝,女帝就是遲亦。
千九呼吸停了一下,掩下心底漫開的失落,輕輕把門帶上。
人有時候總會有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譬如姑姑也喜歡她,溫柔地告訴她希望兩個人一輩子都在一起,然後像話本子裡寫的,兩情相悅,一起甜到頭髮都白掉。
千九勾唇,自嘲的笑了一下,都是痴心妄想。
這個人明明最不喜歡讓別人進她的房間,卻捨得把這套房子留給她。
是真的不打算回來了吧。
真是狠心啊。
千九低頭苦笑,胸口悶痛悶痛的。
直著身子都覺得有點受不住。
蹲下來摸了摸一直跟著的饅頭,自己緩了緩,才站起來,去看書房。
腦海里卻不自禁跑出在這房子裡的一切。
平淡的,冷漠的,不苟言笑的,笑意盈盈的,雷霆大怒的,勾人心魄的,各種各樣的遲亦。
從一開始就極力否認,堅決不肯承認是女帝,到否認天御國的存在,說出女帝已經死了的這種話。
一定有問題。
否則不會喝醉了酒抱著她哭。
千九立在書房門口,猛地僵了一下。
她一直沒有問姑姑是怎麼來到這裡,理所應當的認為姑姑也是和她一樣不小心穿越過來。
但現在想想,好像不是。
——遲亦一直咬定女帝已經死了。
從那晚勸她不要妄想回天御國的時候,就已經顯露出來。
而她之所以相信遲亦不是姑姑,是因為百里遲亦在這個世界的生存痕跡可以從小追蹤到現在。
哪怕因為家境問題,遮蓋住了許多,但仍然可以追溯。
所以,為什麼?
姑姑到底是怎麼到了這裡?
千九想不出來,腦袋裡面混亂的很。
她的手碼住門把手,閉著眼,壓下去。
在這裡,她把什麼都告訴了姑姑,和千樂的交易,自己的心思,全都袒露。
落地窗簾全都拉上了,屋裡黑黢黢一片,門打開,廊上的光慢慢瀉進去,只照亮了面前一小方天地。
千九心慌意亂,伸手去按窗簾的開關。
饅頭呲溜呲溜跑進去,「汪汪汪」跑到了書桌後頭。
那是遲亦的大書桌。
她最喜歡安安靜靜坐在那張大大的古典風格的座椅上看書。
帶著防疲勞的金絲邊眼鏡,頭髮全部紮起來,留出乾淨的臉龐。
那裡理論上沒有人。
但她確實察覺到呼吸聲,剛剛沉浸在自己的心思里,沒有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