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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姑娘也真是的,每天都早出晚歸,連半個人影兒也不見,公主身子不好,她也不知道來看看。」
紅月兀自抱怨著,手上的扇子揮快了幾分,招得桌上的紙張一通亂飛。
沈清河在床上躺了大半個月,今日才勉強被放下床,好不容易生出點興致練練字,沒想到還要聽紅月嘮叨。
搖頭笑了笑,撿起鎮紙壓住一旁寫好的字,又取了筆沾滿墨汁,「紅月,研墨。」
紅月極不情願的放下扇子,乖乖研墨,嘴巴卻不肯讓步,「公主,你說燕姑娘到底幹嘛去了啊?這麼久了,我就沒在白天見過她。」
沈清河握筆的手一頓,最後一字糊成一團,紅月探頭去看,依稀寫著——萬事皆空,因果不空,萬般不去,唯業隨身。
「公主?」
「府上的事儘量瞞下來。」沈清河放下筆,全然失了興致,紅月尚且覺得燕驚雪不對勁,宮裡那位豈會善罷甘休?
從前父皇在世時,她還有幾個心腹,如今,越活越閉塞了,竟淪落到什麼也不知。
沈清河揉揉眉心站起來,只覺得乏得很,「小雪兒她,沒說去哪兒麼?」
「沒說,」紅月搖搖頭,想了想又告狀,「都不是什麼好地方就對了,前幾天管家還去替她結了帳,酒樓戲院還有那些腌臢地方都欠了不少銀子。」
沈清河沒忍住驚訝,噗嗤一聲笑出來,「是麼?」
「公主你還笑,她頂著我們鎮國將軍府的名字出去,不知道多丟人!」
「無妨,畢竟還小。」沈清河又坐下,興致又上來,重新鋪了紙,提筆想了一會兒,偏頭叮囑紅月道:「明日讓管家撥放例銀給小雪兒,到底是將軍帶回來的客,銀錢上不要剋扣人家。」
「公主!」紅月跺跺腳,「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兒!您忘了嗎?這些東西從她一進府您就安排了,是那些銀子根本就不夠她花。」
「那就多給點。」沈清河微微笑著轉回頭,柔和的調侃,「反正是將軍的銀子,將軍想必不會心疼。」
紅月氣得要死,還是只能乖乖應道:「是。」
沈清河朝窗外看了一眼,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天氣,怪不得她的心情也覺得鬆快許多。
紅月後來收拾書桌的時候才偷偷看了眼沈清河後來寫的字——自古萬事皆成空,何人能夠盡從容。
公主的字一貫溫柔小意,這幾個字卻不太一樣,到底哪裡不一樣,紅月也說不上來,就是覺得有些地方像刀子一樣,直愣愣的要殺出來。
……
遲亦會書法,在哈博這裡不是什麼新鮮事,那些第一次和遲亦合作的演員,難免有些驚訝,尤其是紅月。
那場戲由她結尾,拍完了她還抓著紙合了個影,順手發了個微博:「遲老師的字真好看。」
遲亦沒看也就沒回,衝上熱搜程南才拿著號去回了個「謝謝」,將冷淡風貫徹到底。
「千九沒來?」遲亦靠在休息室的沙發上,一顆心松不下來。
「沒來,這幾天不是都沒有她的戲份?」程南有點搞不懂,這個戲拍得她們倆的狀態都怪怪的。
不止沒來,晚上遲亦回到酒店,千九也不在。
心慌,墜落到谷底的慌。
一切都應該按照遲亦設想的在往前走,千九確實入了戲,分不清楚燕驚雪和自己,也分不清沈清河和遲亦,她一步步引千九入瓮,就是仗著千九還愛她。
只是她沒想到,燕驚雪不肯見沈清河,千九也會避著她。
遲亦坐在外間的廳里,亮著房間裡所有的燈,神情恍惚,千九的行李沒拿走,她應該只是出去……玩兒吧?應該很快就回來了吧?
遲亦先前坐得很端正,勉強壓下去心底的慌,笑得溫婉,後來越來越撐不住,她抱著膝蓋,靠在沙發上,望著門,一次又一次恍惚看見門開。
她一開始不敢打千九的電話,害怕打斷這齣戲,後來終於忍不住,撥通那個置頂的號碼——「愛千九」。
裡面傳出來的機械女聲摧毀了她的希望。
凌晨一點零六分的時候,「愛千九」的來電出現在手機屏幕上。
遲亦顫抖著手指划過屏幕,聲音有一絲沙啞,保持著最後的沉穩,「阿九?」
「姑姑。」
電話那頭的聲音有些跳脫,有一瞬間遲亦完全沒把她跟這幾天沉悶的燕驚雪聯繫在一起。
「嗯,我在。」遲亦整個身體前傾,握著手機的手緊緊捂在耳旁。
她的小千九,怎麼還捨得放手?
「我剛剛下飛機。」
千九好像又變成了原來的千九。遲亦隱約聽見「首都國際機場」的字眼,千九還在說話,她便沒有打岔。
「宋老師約我一起唱首歌,我看了下通告有三天休息,就答應她了,你在拍戲就沒跟你說。」
宋肆君約千九唱歌?她不知道她在拍戲麼?
「好,」遲亦把額頭抵在膝蓋上,放在身側的手攥得死緊,語氣卻很溫柔,「時間很晚了,你是回家睡還是去宋老師那邊?」
「回家睡,順便遛遛饅頭。」千九好像在笑,聲音輕輕的,飛在天上一樣,「明天直接去錄音棚。」
「好,」遲亦睜大眼睛,心口處痛得要命,「有叫司機來接你嗎?你一個人要注意安全。」
「我知道的,姑姑,」千九拉開車門,坐上車,「顧總替我安排了車,一會兒就能到家了,姑姑明天不是還要早起嗎?我不在,你也要早點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