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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非聲被攪得腦子一片亂,面色發白身體發冷,他忽然感覺面前有人蹲了下來,是周閬正在仰視他,那雙狼一樣的眼睛此時看得人原形畢露。
周閬心想,顧非聲剛才遇到「女鬼」竟然會驚成那個樣子。有一個犯罪心理學上普遍的說法,成年男人內心對於女性某個固定形象的排斥,大多可能來源於自己的母親。
於是他開口說:「那是個男人。」
顧非聲怔了一下。
周閬聲音很輕:「他雖然穿著裙子帶著假髮被裝成了女鬼,但骨骼很大,我一看就知道確實是個男人。」
顧非聲很久沒說話,周閬卻看見他緊繃的肩膀緩緩放了下來。
帶著一點疲憊,他問:「我明天還可以去照看我的薔薇花麼?」
「可以啊。」周閬道。
顧非聲看著他說:「你不懷疑我麼?」
「沒有人會在自家的場子上殺人,還帶著個刑警一起來看。」周閬輕聲道,「這事和你無關,我知道的。」
顧非聲感覺鬢邊有動靜,是周閬伸出手將他的頭髮撥正了一下,然後長長地嘆了口氣:「你說,我難得和你拜了一次堂,搞成這樣……」
顧非聲看著他,以為他在開玩笑逗自己玩。
周閬將為他理頭髮的手收回,順著下頜骨摸了下他下巴:「一會兒送你回家。這次有點倒霉,下次約會我來安排地點。」
顧非聲:「什麼地點?」
周閬心裡早有成算:「市局各大部門王者峽谷團建。我就不信一群網警刑警交警技術法醫圍在一起開會還敢有人打攪我們。」
顧非聲無奈地往後靠了靠,心裡恍恍惚惚地想:如果不是我這個冤大頭被他抓住了,周閬這傢伙這輩子看起來是真的找不到對象了……
這念頭一出來就被他打住了,沒有敢接著想下去。
周閬察言觀色:「你是不是突然覺得自己好愛我。」
顧非聲總算笑了,垂眸輕聲道:「你走開。」
被懸掛在鬼屋的屍體被放下了以後,顧非聲感覺肩膀上一重,被周閬披了一件從自己身上脫下來的外套。這傢伙身體一直很好,大冷天的居然也不嫌冷,外套底下就只是一件薄薄的黑色貼身毛衣。顧非聲感覺他的體溫透過那件外套傳了過來,把剛才出的冷汗與恐懼都具數驅散了。
他伸手拉了一下周閬,直接牽到了他的手指尖:「我能看一看屍體麼?「
周閬看了一下自己被他牽住的手,道:「可以。「
顧非聲這才跟著他上前,他似乎知道那是男人以後就一點也不怕了。周閬本以為他會看出什麼,結果在見到屍體的一瞬間顧非聲就愣了,他有些奇怪地蹲下去湊近一些:「白思恩。「
周閬一下子還沒反應過來這是誰,幾秒後說:「白家的大兒子?「
顧非聲當然是認得他是誰的,因為家裡的緣故,他雖然這些年生意都交給別人經手,但是一些上流社會的人還是認識得很清楚。
「身份確認得這麼快。」上官紅在一邊問,「我現在打電話通知家屬吧。」
顧非聲站了起來:「嗯,但你可能找不到人。」
上官紅奇怪反問:「什麼叫找不到人,父母,妻子,兄弟,他沒有麼?」
顧非聲搖了搖頭。他比警察知道的多,白家年少一輩四個孩子:白思恩與他們全都沒有任何血緣關係,更別說什麼親情。白家夫婦對這幾個孩子根本就是不聞不問,唯一有血緣關係的白雪痕還是私生子,雖然繼承了家業卻根本不被白家夫人承認。
白思恩這個人在圈內是出了名的花天酒地,一年花在玩樂上的錢能夠填滿兩個顧家的游泳池,幾年前曾有過一個妻子,不到一年就迅速離婚了。
這是個有名的花花公子,一直仗著家裡的權勢驕奢淫逸作惡多端都不是什麼秘密。只是很難想到看在白家的份上,有誰敢把他殺了,還把屍體吊在鬼屋裡嚇人。
上官紅看著顧非聲,心想不知道這件事過去以後,他家的遊樂園鬼屋是會因此生意凋零還是因為增加了血色怪談變得更加火爆。
顧非聲轉頭看向他,看著他收回的目光心裡有一絲瞭然,知道自己又被懷疑了。他問:「警察同志,我能去問問我的員工麼?」?
上官紅立刻回應:「你請便。」
顧非聲是個大方的老闆,他的遊樂園開在郊外,來這裡上班的員工每個人都有五險一金和上下班交通費及餐補。員工私底下都傳他們遊樂園的老闆是個和藹可親又英俊的人,如今出了事被警察找了每個人都人心惶惶,但是遇到老闆傳召又有些期待。
顧非聲披著周閬的外套站在鬼屋門前,沒有質問鬼屋的負責員工怎麼會混入屍體,也沒有詢問安保的工作為什麼會出現疏漏。他只問了一個問題:「你們有誰知道我今天會過來的。」
眾員工面面相覷,大多都搖了搖頭。
「嚇人這件事,一定得知道這個人恐懼什麼才能嚇到他。」顧非聲輕輕地說,「我之前也有很多個遊客,但是屍體早不掉下來晚不掉下來,非得吊在我面前。鬼屋的場控在麼?」
一個人站了出來:「顧先生。」
顧非聲看著面前個子高高的男人,問:「關於鬼屋的工作人員換班和場景安排,都有誰看過?」
那個人不敢不答:「遊樂園的設計人員,經理以上的高管,還有負責輪班的場控……基本就是這些人,出事後警察就全部找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