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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只道是尋常。那些不好吃的菜,如今怎麼想也比一餐餐外賣和打發了事的方便麵要可口。
周閬提著油條豆漿和糖糕的早飯下了公交車,朝不遠處上官橙橙所在的南湖分局走了過去。
公安內部有一個不成文的硬性規定,直系親屬至少不可以分到一個分局。
上官紅他爺爺上官無敵年輕時候是名震全國的神警,老爺子生了四個兒子,分別取名「英明」、「神武」、「剛正」、「不屈」。並十分雄圖大志地規劃未來也要有很多個孫子孫女,連名字都早已經想好了:
——紅橙綠青藍紫!
當然了,由於當警察的要終生視掃黃打非為己任,所以不許有「黃」。
上官橙橙是上官紅他堂妹。
那姑娘從小熱愛打架鬥毆,能把整條巷子流著鼻涕的男孩子們打得鬼哭狼嚎。後來長大了成了國內數一數二的網絡技術專家,想也不想就投奔貢獻祖國。從警校網絡監察專業畢業以後,上官橙橙就直接進警局,就任技偵網安警察。
此後多年,上官女警為我國現代網絡犯罪搜證、境外防火牆漏洞入侵填補提供了不可磨滅的功勞,立下了警察生涯個人二等功。
周閬輕車熟路走進南湖分局技偵網安支隊,敲了一下門,就見到分局技偵副支隊長上官橙橙正坐在電腦邊上,正和她堂哥上官紅說著什麼。
周閬提著早飯過去,說:「你們辛苦了。」?
上官橙橙一下子抬頭看向他:「周哥。」這姑娘生的英氣,五官筆挺,一頭及背的頭髮用個發圈扎著垂在背後,身上穿了件淺藍色的襯衫與舒適的黑色闊腿褲,顯得很是精神筆挺。
周閬把無糖的豆漿和油條遞給她,把另一份遞給上官紅:「通宵了麼?」
上官橙橙戳開豆漿喝了一口:「沒通宵。可凌晨四點把我從床上喊起來,我都分不清和通宵比起來哪個傷害更大點。」
周閬問:「辛苦了,有什麼發現沒有?」
上官橙橙把手裡的豆漿一放,打開電腦顯示屏給他看:「你讓我查兩年內全省犯罪嫌疑人檔案記錄里,有關於尾椎骨特殊部位有特殊含義紋身的。我一共找到了135起,圖片我都調出來了,都在這裡。」
周閬飛看了一眼,搖搖頭:「不是這些。那個紋身是特殊的,和我們死者小腹上那個應該是一對。」
「這僅僅是向周隊你匯報一個調查結果。這些紋身都是出自於活人身上的……」上官橙橙喝了口豆漿,停頓一秒,「在你來的四十分鐘前,你們法醫鑑定科的謝主任給我發來了一個許可。我進入了照片資料庫,我做了一個特殊算法來篩選圖片數據,篩選了兩年內的照片,經過對比後,我找出了這些。」
上官橙橙手指飛快在回車鍵上敲擊一下,打開了一個檔案夾,從裡面出現了好幾具屍體的照片。
那些有的是男孩子的,有些是女孩子的,但相同點都是年紀很輕。其中有些看上去甚至還是中學生。年輕人,總愛追求潮流往自己身上留下些什麼紋身,這不奇怪。
周閬一張張看過去,忽然視線停留在其中一張上面。那位死者是個二十出頭的男青年,他的尾椎骨上用特殊顏料紋著一個紫紅色的紋身。
怎麼形容那個圖案呢,大概就是一個內部中空的心形,下放尖角洞開弧線向外翹起,心形兩邊對稱畫著看上就令人不安的荊棘藤,上方懸空著一個黑紫色的天使環。
死者皮膚很白,這個圖案看上去就越發觸目驚心。
周閬看著這個圖案,忽然讓他感到一陣噁心。他把那張照片抽出來:「這人是誰?怎麼死的?」
上官橙橙看了一眼往鍵盤上敲了幾下展示出數據道:「他叫林靄,是個家教老師。死亡時間是一年多以前,經法醫鑑定為自殺,在自家出租屋裡割腕的。」
周閬:「自殺原因呢?」
上官橙橙能記得她看過的每一條記錄,立刻回答:「死者有很長一段時間的抑鬱病史。」
周閬沉默了,他看著林靄的法醫資料照片,躺在解剖床上的死者面色蒼白,可那分明是很年輕的一張臉,書卷氣息很濃。他那了無生機合著眼睛的面孔似乎都帶著一絲常年抑鬱留下的陰柔,眉宇沒有一點鋒利的弧度,生前說不定是個溫柔到令人悲傷的人。
周閬看著這張照片,莫名覺得有些奇怪的違和感,又一時間說不上來。他忽然道,「居然和楊星月一樣都是死於『自殺』……呵,這個人可能是特殊的,你幫忙查一下這個人。」
上官橙橙點頭:「十分鐘。」
在她查資料的時間裡,周閬和上官紅站在她背後看她熟練操作。
忽然上官紅對他堂妹道:「橙橙,你頭髮是不是又長了點?還挺好看的。」
上官橙橙從小就性格犀利,上高中前留的一直都是極短的短髮。考上警校軍訓期間也剔成了板寸,比男同學的還要硬朗。後來畢業實習,正式從事計算機網絡技術偵查,坐上辦公室以後才逐漸把頭髮留了起來。
「是啊。」上官橙橙隨口回答,明亮的眼睛飛快划過顯示屏,「本來前陣子想剪掉,因為怕長發礙事影響技偵工作。後來我妹妹和我說,不要為了工作犧牲太多,這不是好習慣。」
周閬聽了以後一言不發,站在那裡就像一尊沉默的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