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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非聲看著他倆牽在一起的手,忽然覺得很不自在。
明明周閬抱過他也和他睡過一張床。但現在這樣卻讓他更加心神不寧些。
回家以後,顧非聲脫了鞋子,接過周閬買的那一袋子書提到他昨晚睡的房間裡,往床上一坐就開始拆封書籍開始看。
周閬本來還想叫他去洗個澡先,看到他這樣,一時沒了話頭跟著他走進屬於自己的房間裡。在看到自己那張被子床單都凌亂的床以後,脫口而出就是一句:「你睡完覺都不鋪床的麼?」
顧非聲拿出本98年出版的老版《西廂記》,紙質已經泛黃,還配有水墨插圖,各種白話文都有趣。他一雙眼睛盯著書的內容上下掃了幾眼:「啊?」
那些書周閬都是隨便拿來挑的。他望過去只看了一眼,正巧看到書里一句內容。
——「若你共多情小姐同鴛帳,怎捨得疊被又鋪床?」
周閬面無表情不動聲色,內里開始心跳如擂鼓。
顧非聲連拖鞋都沒穿,一雙雪白的赤腳垂在床沿,由於沒走過多少路腳尖泛著些粉紅,宛若一瓣瓣新開的桃花。室內光線是月白色偏黃的暖光,落在他垂首間的後頸上都是氤氳的,宛如將光蒸發了一些。
良久安靜下,顧非聲感受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這才把書暫時合上抬起頭仰視:「你要是覺得我把你的床弄髒了,我今晚去睡沙發好麼?」
周閬哪裡是這個意思。但他又覺得「我把你的床弄髒了」這個說話太過限制級,心裡頭那因為他好看模樣而泛起的漣漪霎時變成了怒濤卷霜雪。
他忽然湧起了一個有些不太正直的想法,嘴沒控制住說:「那倒不用,就是我昨晚睡我爸房間不太踏實,還是習慣睡自己房間。你看這地上髒也不好打地鋪,要不咱們今晚還是一張床將就著擠一擠?」
這話一說出口,周閬就被自己的卑鄙給深深震撼到了。
顧非聲愣了一下,心想他睡警察局都能睡,真是不知道這傢伙哪裡有睡不踏實的跡象。
看他不說話,周閬本想更進一步誘哄一下,卻見顧非聲輕輕回答:「好。」
那瞬間,周閬心裡的怒濤卷霜雪,就變成了列缺霹靂丘巒崩摧。
晚上,周閬房間的大床上睡了兩個人。顧非聲穿著周閬的衣服,枕著周閬慣睡的枕頭,還帶著洗完澡後溫潤水氣,乾乾淨淨地躺在周閬身邊。
周閬腦子有些放空,這時候他聞到了一陣淺淡的白薔薇味,好像是顧非聲身上的味道。
周閬吸了口,然後緩緩呼出,「你喜歡薔薇花?」
「我媽媽以前很喜歡。因為那是她的生日花,也是她結婚戒指的形狀。我外婆說,她從小到大過生日的時候,都是用月白薔薇的花瓣鋪滿了每一個場所的每一個角落。」顧非聲說到這裡頓了頓,「我還以為你會問點別的。」?
周閬嘴角不易察覺地微勾:「問什麼?」?
顧非聲側身看著他:「比如,問我和上官英明吃完飯後,在陽台上聊了些什麼。」
周閬說:「你都沒問我和我嬸嬸在客廳聊了什麼,這麼大的秘密我都瞞著你,我幹嘛要反過來詢問你。」
顧非聲有些奇怪,莫非上官夫人通過上官英明知道了些什麼事情:「那你和她說了些什麼?」
周閬含著笑意沉默了好一會兒,接著也側過身去,手肘枕著頭說:「我和我的家人們說,我喜歡上你了。」
第64章
聽到周閬的話,顧非聲的第一反應是無比的荒謬,以為是這混蛋條子在故意捉弄他。
但是他等了好幾秒以後,見對方望著自己的眼神依然是那樣篤定的時候,他才知道有什麼東西大事不妙。
顧非聲並不是從來沒有收到過示好,別說上流社會的社交圈子,哪怕是他做著普通的圖書管理員也遇到過不少這種事。可還是第一次,他覺得這麼莫名其妙又匪夷所思。
十幾秒以後,顧非聲才勉強嘴角一翹,吐出了一句:「真巧。」?
周閬眉眼間微彎,讓平日裡看上去狼一樣的他變得像某種縴繩握在別人手裡的大型犬:「巧什麼?」
顧非聲儘量用挺有趣談笑風生的輕鬆語氣,開玩笑似得說:「我之前也和你大伯在陽台上說我喜歡你。因為他一直追著問我倆到底關係,我被問煩了就亂說。」
周閬想了一下那個場面,覺得上官英明肯定是被顧非聲氣得夠嗆嚇得夠狠了。難怪之後他大伯是那個鐵青的臉色。他有些哭笑不得,說:「你就和他說了這個?還好他今天沒帶配槍。」
顧非聲道:「不然他會一槍打死我麼?」?
「不,是一槍打死我。」周閬忍不住笑了出來,「有我在,怎麼可能讓你被他打死。」
說完這句話,他像是之前什麼都沒說一般,轉過身去閉上眼睛道:「好了,別放心上,早點睡吧。明天我開車送你去上班,晚上下夜班後去接你。」
將燈熄滅以後,顧非聲閉著眼睛卻半天睡不著。
足足一個小時以後,一片寂靜里,他突然在黑暗中問:「周閬。你真的喜歡我麼?」
周閬居然也沒有睡著,光明正大不帶晦澀陰暗地承認:「嗯。喜歡你。」
顧非聲輕輕吸了口氣,無論如何裝作談笑風生漠不在意也無法欺騙自己。他語氣終於有些不太穩定:「為什麼?我記得你前不久明明還很討厭我,恨不得把我抓起來關到牢里去。你是什麼時候改變心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