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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有消息回來的就是查背景那一批人了。趙屏不愧是周閬的好小弟,去得最急,回來地最早效率最高,把姓顧的全家都給查了個透。
周閬一晚上沒睡,聽死者母親哭嚎干喊警察不幹事兒,死者的父親始終沒露過面。他留下廣大人民群眾婦女兒童都熱愛的上官紅兒在那裡應付,自己溜回辦公室,聽外勤送回來的各種報告去了。
趙屏給周閬端了杯英式紅茶進來,趁熱塞進他手裡。周閬抬頭看了一眼趙屏,他咖啡過敏,喝咖啡比喝瀉藥強,嚴重到吃個咖啡糖都胃不舒服的情況。所以刑偵支隊熬夜的時候,他一般都是用濃茶撐著,沒咖啡效果那麼好,卻也聊勝於無。
「還是我趙兒乖巧。」周閬喝了口茶稱讚道。
趙屏嘿嘿狗腿一笑:「周哥,這案子怎麼樣?」
「沒啥進展。但我總有一種直覺……」?
趙屏洗耳恭聽:「什麼什麼?」
周閬道:「那姓顧的准不是什麼好東西。」
「別啊……」趙屏有點替顧非聲感覺委屈,「這,周哥你直覺靈麼?」
「必須靈。」周閬十指交疊,往前放鬆一伸展。這麼做的時候他警服下面訓練的如精鐵一般結實的身材就這麼撐出了肌肉的輪廓,「早些年我在地區當片兒警那會兒,下午路過街口巡邏,看到一個孩子買了瓶醬油正跑回家,路過的時候我瞟了一眼。就那一眼我就直覺不對勁兒。他買的那醬油牌子差,炒菜一股子豆腥味還死貴死貴,平常超市都沒有賣,非得是哪家家長腦子抽了,才讓這片區裡的孩子跑幾條街往外零售小鋪子裡買這難吃醬油。我直覺不對就跟了過去,你猜怎麼的?」
趙屏好奇極了:「怎麼的?」?
周閬輕描淡寫地說:「那孩子家爹媽是個□□的零售販子,平時怕大人經常進出引人注目,就派個孩子跑老遠去給毒販子那裡傳遞消息,包括平日裡多少人要買貨,有幾個新顧客,下次再讓孩子說買鹽買米把貨藏身上帶回來。這混帳大人造孽居然還帶上孩子,被我一怒之下三天之內順藤摸瓜把那片區的毒販子全都給端了。」
「周哥厲害!」
周閬翻開趙屏給他帶來的資料:「叫隊長。好漢不提當年勇,這些就是你查的顧非聲的資料?」
趙屏點頭,立刻道:「嗯。不瞞您說,周哥,這姓顧的資料一點也不難查。他家在南安城太有名了,而他過去的經歷還挺可憐。」
?
周閬翻看了一下,立時就皺起眉。根據資料上顯示,顧非聲他家爺爺奶奶和外公外婆都是極為有錢的人,顧家的父母算是有感情的商業聯姻。之後顧家生意做的大了,家族生意主要經營船舶海運和機械製造業,早些年就漸漸把生意拓寬到了海外。
可是好景不長,顧非聲的父母因為一次國際犯罪綁架,雙雙死在了海外。當時顧非聲年僅十歲,跟著父母身邊一起遭了難。最後還是他爺爺用重金把孫子從綁匪手裡贖回的。
此案性質惡劣,死了兩個社會影響力重大的重要人士,顧家和李家不惜一切代價要求國際刑警和中國警方找出兇手。
可是至此足足過去了七年都毫無消息。在顧非聲十七歲的時候,有一位堅持不懈從未把這件案子忘記的老警察,才勉強找到國外網上的一點蛛絲馬跡,再根據長時間順藤摸瓜才把兇手抓住。
饒是如此,也只抓住了行刑者一人。其餘的犯罪團伙多年前就完全斬斷了和行刑者的一切聯繫。那個親手殺人的綁匪在多方努力下被引渡回了國內,並且半年後判處死刑槍決,在當時還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整整八年時間,顧非聲從十歲長到十八歲才給父母報了仇,雖然報的不徹底,但卻聊以告慰父母的在天之靈。此後成年的他接受了父母所有的遺產與產業,成為顧李兩家財產唯一的繼承人,並拒絕了爺爺奶奶和外公外婆的撫養,獨自一人生活至今。
周閬看著這樣一份資料,比起趙屏的可憐,他心裡想的是:一個有錢有背景的富三代,身負血海深仇,親眼看著父母死去。
從十歲到十八歲這個期間,恰好是一個男孩成長為成年人三觀認識塑造的整個成長期,然而他卻活在無窮無盡的痛苦和仇恨里。這樣的一個人,真的會像楊星月照片裡偷拍到的那樣,作為一個普普通通的圖書管理員活得歲月靜好恬靜端莊麼?
靜水深流,越平靜的海面暴風雨出現的機率就越大。
周閬望著資料里一張照片,那個是十多年前警察局留檔人質信息拍下的。當時的顧非聲才只有十歲,剛死了父母被爺爺贖回。
小男孩瘦的不成人形,精巧的五官眼眶深陷,還帶著濃重的黑眼圈,小嘴巴乾裂粗糙起皮。但比起這副地獄小鬼般糟糕的樣子,孩子最令人難以忽視的還是那雙眼睛。顧非聲的眼睛漆黑沒有一絲亮光,身材瘦弱,像是一朵玻璃花瓶中活活乾枯而死的蒼白罌粟。
周閬聯想起顧非聲現在的那張臉,雪白無暇五官秀麗,眉眼間到唇角都是從容柔和,的確是足夠容易令人一見便愛上傾心的長相。
……為什麼變化如此之大,這期間又究竟發生了什麼?
周閬把資料一合,不再去想他,反問:「查死者社會關係的人呢?都喝早茶去了麼?」
「我這就打電話去催!」趙屏立刻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