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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偷了徐璘的手機,她放在辦公桌上,被我打掃衛生的時候拿走了。和你說的話是從她和別人的聊天記錄里複製的。」林念煙冷冷地說。「我把殺我兒子的禽獸弄死了,下一個就是你了。「
顧非聲好奇地問:「阿姨,你怎麼知道殺害你兒子的兇手是誰的?」
林念煙提到這個就鑽心割骨般痛:「林靄有一封遺書……」
顧非聲聽著中年女人突然爆開的哭聲在逼仄的房間裡傳開,保持了紳士該有的沉默。他想,咦?這個症狀好像有點像嚴重打擊下產生的精神分裂。
等過了一會兒,顧非聲問:「你能告訴一下我你是怎麼殺楊星月的麼?」
林念煙緩緩止住了哭聲,放下手,蠟黃蒼老的臉上滿是怨毒,眼裡甚至出現了瘋狂……
整樁案件這麼看下來就一目了然了。
楊星月這個富二代內心極度變態扭曲,盯上林靄以後把他當成宣洩口,將其折磨逼他自殺。這位母親在遺書中知道真相以後,為了復仇專門替自己的獵物物色了一位人選做誘餌。
她敲定了那個誘餌是顧非聲,隨即應聘進入了圖書館做保潔。
林念煙利用圖書館的公共電腦和公共郵箱給楊星月發去了顧非聲的資料,一步步放下誘餌,她不急於出手,就看著自己的獵物一點點深陷進去,直到他願意露面為止。
一年多了,她在圖書館矜矜業業做了一年多的保潔工,每天看著顧非聲開著寶馬上下班,還跟蹤過他回家好幾次。每次見到他用與自己兒子相似的容顏對她微笑同她溫柔問好,這不亞於對林念煙的另一種精神摧殘,讓她活得比在地獄裡還痛苦。
每天白天她要忍著萬念俱灰的心粉飾表情上班,和顧非聲打招呼看他活得比誰都好。每天晚上她卻整宿整宿睡不著,無數次噩夢醒來聽見有人在她耳邊哭著說「媽媽我死的好慘啊。」
直到前幾天,她真的等到那個人來了。
她一眼就認出了害死她兒子那個人,於是她選擇在暗處冷眼等待,等到楊星月和顧非聲交流完,趁顧非聲離開去吃午飯的時候盯著楊星月去書架上挑書。
那一天楊星月借了好幾本醫學書籍,在圖書館登記機器那裡自助借閱的時候,林念煙作為清潔人員推著清潔車經過,狀似無意地整理機器邊上幾本書籍,把並一本泰戈爾的詩集放在了最上面。
楊星月只看了一眼那本詩集就移不開眼神了,林念煙當然知道他會移不開眼。
因為她最開始寄給楊星月的那張照片,就是顧非聲坐在陽光明媚的窗邊看書對著鏡頭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而他正看的那本書,就是現在林念煙手上的《泰戈爾詩集》(1)。
他會看的,他一定會的!
果然,楊星月叫了清潔阿姨等一下,拿過那本書籍翻了幾頁。神思也有點恍惚似乎有點觸動。他英俊的面孔出現一些真實的懷念和悲傷,把手放在那頁書上用力摩挲起來。
由於他今天借的書已經到了數目不能再借,林念煙就把那本《泰戈爾詩集》給強行收回了。在她轉身的一剎那,楊星月露出了一個極為興奮和渴望的笑容。同樣,楊星月也沒有看到她臉上萬般怨毒的憎恨,兩者的表情都扭曲詭異到極度嚇人。
在楊星月借書離開走了以後,林念煙就戴著手套在圖書館女廁所里把那本詩內頁撕碎了後用馬桶沖走。那上面有好幾十頁都淬了劇毒,只需一定點的劑量就可以致死。在很早以前她就把那本書帶回了家,她作為內部人員甚至都不用登記借閱。
林念煙把那本詩集放回了書架上,就像是一片含毒的松針落入了森林裡。
就算事後有圖書管理員發現這本書損失缺頁,也會認為是某個借閱者做的。他們會把破損的書籍挑出來進行封存一定時間後集中銷毀或捐贈,再替換上一本新的擱在書架上,那時候就更沒有人能夠找到殺人兇器了。
畢竟誰能想到致命的兇器,會是一本書呢?
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既然有人期盼著能從書里得到金錢和美女滿足欲望,那就不要怪書里出來的美人會銷魂蝕骨再扒皮抽筋。
林念煙不止一次痛快地想,既然那個禽獸逼得自己兒子死在出租屋狹窄的角落中,那她就一定要那個禽獸毒發身亡死在那個漆黑骯髒的巷子裡!
「你是怎麼做到的?」顧非聲十分好奇,他個地方始終想不通,「這個機關設計得太巧妙了吧?雖然愛咬手指是楊星月的習慣,但是這個習慣卻沒有辦法限定發生的時間。或許他一整天都不會去咬,只要等到他回到家洗乾淨手,那你的殺人計劃就失敗了。」
「誰說沒有辦法?」林念煙冷冷地看著他,「因為他看的那首詩,叫《渡口》。」
顧非聲恍然大悟。他猛地吸了一口氣,在驚訝中將那首詩在心裡背誦出來:
「我和你會相逢在黑夜匯合於白晝的海邊。」
「在那裡,光明驚退黑暗,林間的霧靄化作黎明。」
「穿過迷濛的淚霧,我專注地凝望著你的臉,卻不敢肯定是不是重新看見了你。」
顧非聲嘆息地抬頭看了一眼天花板,道:「楊星月對於林靄那麼執著,看到包含他名字的詩都會停留多看幾眼。」
「他又受過些什麼陰影,一直特別偏愛黑暗狹小的地方,他的幾個暗室都設置在不透光的水泥牆內就可以證明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