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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好啊。
「我不要你欠我。」顧非聲眼眶有些酸,「如果有朝一日我粉身碎骨,無影無蹤。我不希望你記得我。」
周閬心口難言地有些發脹,無數的感情就像是快要他衝破心防,但本人卻還沒有意識到,只把那些不尋常的感覺當成一種不適的疼痛。
顧非聲睡著以後周閬給他把被子蓋好,動作細緻溫柔極了。
他看到他床頭邊有一本書,名叫《無盡深藍》,著作者是西爾維婭。這本書是在深海之中拍下的大量照片著成的。圖片比文字更加震撼,整整200多頁絕大多數都是海洋生物與蔚藍大海的照片。
蔚藍的大海就像母親的懷抱,無論是魚群還是生命,都會從海洋而來回歸深海而去。在無聲的大海深處,那裡沒有光,卻是一切的起源。
仔細一看他床下還有幾本明顯看完了的書堆得四處凌亂,於是周閬替他疊好一一收了起來,打算幫他放回書房裡。
書房倒是很好找到,推門進去照舊是林立如木一般的書架。這間書房大得很,就像是個小型的圖書館。除了幾排書架和各種密密麻麻的書籍,還有一張略帶的歐式的兒童木質書桌放在有厚重窗簾的落地窗前,桌子邊上帶著一把有浮雕的椅子。
那書桌不算高,桌面還有些傾瀉,很像是中世紀貴族小孩看書寫字的場所。
周閬看了那張兒童書桌一眼,不知道為什麼腦海里出現了幼年顧非聲趴在這上面讀書畫畫的場面。
桌面零星地擺放著用完了的墨水瓶,還有一根裝飾用的羽毛筆。桌肚有一個抽屜,拉手是銅製的鏤刻著海浪似得花紋。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他把抽屜拉開了,裡面居然不是空的,咕嚕嚕地滾出來了一卷畫紙。
周閬看著那張畫紙整個呈現發黃的樣子,一看就知道時間已久。他把那捲紙拿了出來,一點點在眼前緩緩展開。
畫卷一展開,首先入目的是溫暖的陽光,沙灘,海鷗和大海,那畫無論是筆觸還是顏色都生嫩得很,大塊大塊鋪設的顏料更像是孩子的塗鴉,還有很多地方都沒畫好。
黃色的是沙灘,橙紅色的是太陽,藍色的是大海,白色的是海鷗和帆船。一切的顏色都過於飽和,就胡亂地擠在一起,就像孩子眼中的世界純粹簡單,紅就是紅,藍就是藍,顏色只是一種表達。
周閬緩緩把畫卷展開到了最後,等到整張畫紙全部鋪設,他的呼吸一下子停了。
眼前的海島沙灘藍天碧海,陽光明媚一片燦爛,可到了底下卻出現了別的東西
原本蔚藍的大海底下被用黑色的顏料放肆發泄得到處塗抹,就像是要毀了這副畫似得凌亂地瘋狂畫著塗鴉。而在這大片的黑色之中,白色表示白骨,橙色表示煉獄,紅色表示鮮血。
整副畫的意境就從可愛的兒童畫生生變了個調,就像是愛德華·蒙克的《吶喊》,就像是梵谷割掉耳朵以後淋漓的自畫像。
畫的最後用孩童稚嫩的筆觸不熟練地一筆一畫署名:非聲。
畫的上半部分和下半部分截然不同,就像是南北兩極。周閬一瞬間腦海中出現了一句話:
——天堂之島,地獄之門。
他因為這一幅畫身心俱駭,足足深呼吸了好幾下,才把那副畫重新捲起放回了抽屜里,把抽屜原封不動地合攏。在回到房間的那一刻,已經把所有的驚詫給收斂了,看上去沒有任何問題和變化。
等到他回到房間以後,顧非聲還在睡覺,只是看上去因為隱隱的疼痛睡得很不安穩。周閬走了過去,把他的被子給他妥善捻好到了下巴底下,並且依舊盯著他不放鬆,就好像他可以一直這麼看著他看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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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1)
這套殘障人士輪椅設備在鬼片裡出現過
是《安娜貝爾》
鬧鬼的房子很喜歡按這個
第40章
周閬在房間裡坐著睡了一晚上,天亮時候看了看睡得安詳的顧非聲,伸出手過去給他把落下肩頭的被子蓋好,蓋完了以後手卻忘了收走。
顧非聲的眼睫毛很長,細細密密地還帶點翹,下眼瞼有一點小痣要湊得很近才看得見。當他閉上眼睛,眼睫就能在臉上留下一點小刷子似得陰影。等周閬意識到的時候,他的指腹已經觸上了人家的睫毛尖。
顧非聲睡夢中不適地顫了一下眼皮,周閬立刻把手給收了回來。他把那微癢的指尖搓了了一下,努力地平復了心頭一絲麻癢的異樣,輕手輕腳地推開房門離開了。
等他走了以後,再過了半個小時顧非聲才勉強支撐著從床上坐起來。他伸手摸了一下右眼眼睫毛,指尖有些顫抖,沉默了很久都沒說話。
直到天色漸明,八點的時候門才再次被敲開。齊羽冬走了進來拉開窗簾讓房間投進陽光,許夏把他從床上抱到輪椅上推他去洗漱。等結束後又把他推到窗邊,讓顧非聲可以好好曬曬晨間的朝陽。
顧非聲:「你們什麼時候回來的?」?
齊羽冬平鋪直敘:「昨天晚上就回來了。」
顧非聲轉頭問鋪好了床走過來的許夏:「你們昨晚玩得開心麼?」
許夏把床鋪得乾乾淨淨沒有一點褶皺,聞言眼睛放光發亮,十分歡快地說:「我們和那位官娘一起吃了頓飯。她真的……真的太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