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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慌了。」雲非覺表情很散漫,「你看,我要打敗你,簡直輕而易舉不是麼?」
他挾持著顧非聲兩人貼得極近,身體與他重疊。雲非覺從顧非聲身後看向周閬:「你應該沒帶狙擊手。你現在只有兩條路,一,去撿起地上那把槍,一槍打死我們兩個。第二,在這裡猶豫,然後眼見著你的心上人因為動脈破裂而漸漸死去。」
一道致命的選擇題被擺在了眼前,周閬眼前仿佛出現了當初在「溫蒂之屋」的那對老夫妻。他知道,這個魔鬼從來不是在讓人做出選擇,他只是喜愛折磨人心。
雲非覺抱著顧非聲,手雖然抵著他的脖子沒有鬆開,頭卻靠在他後背。
周閬在極度憤怒之中依然保持著理智,在這種危急關頭竟然隱約察覺了兩點不對。
第一,雲非覺為什麼要選擇這种放血的方式來劫持人質?這是一種非常慢性的威脅。
難不成,他是在拖延時間?
周閬心想:為什麼我到的時候他周圍沒有手下只有他一個人?他是不是在等人來接應他?
第二個不對勁,顧非聲實在是太安靜了。
他安靜到出奇,從頭到尾都沒有說一句話,也沒有進行過一點抵抗。他就像是個沒有靈魂的木偶一樣在任憑別人擺布自己。
第93章
顧非聲始終垂著眼,像是對這一切眼不見為淨,沒有反抗也沒有阻止任何人的任何行為。
周閬心中生疑,口頭卻只敢把矛頭放在犯罪分子身上:「雲非覺,你身邊為什麼一個人都沒有?那些人呢?」
雲非覺:「你猜猜看?」
周閬沉默一秒,低沉著嗓音說:「你是故意讓臥底放出消息說你要舉行婚禮,引我們的人去萬神殿的……」他停了一下,不可置信道,「姓雲的,你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派人去炸萬神殿?!」
或許在雲非覺把他們引到那裡的時候,早就設計了把他們一網打盡的陷阱。周閬孤身一人闖到這裡來,也許在他身後的羅馬,早已發生了慘絕人寰的事情。
雲非覺不置可否,許久他突然掐著把顧非聲的脖子飛快扎了一下他的大腿。被刺傷以後汩汩的血流了出來,保證他會因為大腿受傷無法逃走。顧非聲就像是不知道疼一樣,任憑他作為也沒有絲毫反抗,一副油盡燈枯之態。
周閬看到這一幕恨到想不管不顧地直接殺了雲非覺。
雲非覺貼在顧非聲耳邊歉意道:「抱歉,之後我可以讓你還回來。但是現在,和我就這樣一點點離開,好嗎?」他的聲音就好像是在哄自己的女兒一樣溫柔,不知道他是否曾這樣哄過「憤怒」入睡。
三個人身上彼此都是一身狼狽,周閬廢了半條手臂,雲非覺不知道碎了幾根肋骨,被子彈擊中了左肩,顧非聲更像是一副命不久矣的樣子。
破碎成廢墟的教堂外面是懸崖,底下是驚濤拍岸的海浪。
蘇蓮托是建築在懸崖上的城市,周圍是幾十米高類似於城牆一樣高懸的山壁。蜿蜒的海路一邊貼山,一面是萬丈懸崖直入地中海。
其實雲非覺原來也沒想過來這裡,那天第一次聽說威廉醫生來自於蘇蓮托以後,他突兀地就起了一些興趣。於是他甩開所有人,坐著火車獨自來到這個城鎮,行走於懸崖之上,並帶回去一瓶檸檬起泡酒。
那是極致的孤獨與極致的享受,聽著海浪與風聲,行走在懸崖的邊緣至上。選擇來這裡不需要原因,只是因為他想。
擁有精神病的人類,眼中的世界是扭曲而倒懸的。就算問他為什麼不直接去羅馬殺了所有人了結一切接手教廷權利,他也回答不上來。
雲非覺緩緩帶著顧非聲來到教堂外,視線始終警覺地盯著周閬,腳步逐漸向懸崖邊上靠近,底下是礁石與海浪。
周閬幾乎是一瞬間知道他想做什麼了,這傢伙果然在拖時間,不出意料的話,他應該一開始就定下了計劃會有直升飛機來這裡接他走。只不過是自己的到來打斷了這個計劃。
雲非覺來到懸崖邊,看上去像是個走投無路的劫匪,但他表情從容,動作輕緩,宛如邀請自己喜愛的姑娘在舞池邊跳舞的紳士。
此時時間已經將近黃昏,太陽即將落下,將蘇蓮托的海邊照得鮮紅一片。
雲非覺看著此時的天光,臉貼著顧非聲流滿鮮血的脖頸,有那麼一刻他就像新誕生的羔羊一樣原初又純粹。
「我想起來了。我為什麼會選擇帶你來到這裡。」雲非覺眼神睏倦了,靜靜地說,「這裡的懸崖與天空是灰色與藍色的,就與我的眼睛一樣。當我凝望這片天空與懸崖的時候,好像也被同樣凝視著。它正在看著我啊……那麼乾淨,那麼善良,就如同當初你第一次看到我的目光一樣。雖然是強迫,但我還是想帶你來這看看……」
顧非聲忽然久違地出聲了:「雲非覺,你真的認為,我是受你脅迫被你挾持來這裡的麼?」
雲非覺:「不是麼?」?
顧非聲閉著眼睛:「我說過的,我自己的仇,我自己報。過去這麼多年,我做夢都想和你站在一起。」他偏過頭,疲倦地張開眼,嘴角上翹露出了一個久違的溫柔笑容,「親愛的雲非覺,其實跟你走過的這一路我一直在思考,我該如何料理你才最美味?」
周閬已經能看到遠處直升飛機地接近了,他呼吸一窒,看到顧非聲突然動了。他猛地倒向背後讓下墜地力量撞向雲非覺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