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頁
眼睛看不見非要在院裡弄荷塘,弄了給誰看?從塘泥到魚苗都是花重金買來,抵得過普通人一年花銷,當然,這不重要。
想當初蘇璵成為邊城口口相傳的敗家女,還是個風朗氣清的日子。
蘇紈絝死了爹,內心悲痛不知如何排解,看著街上行人談天說地笑得和朵花似的,更覺寂寥。
她這人脾氣有時候格外古怪,明明想哭,偏死命忍著,拿了金銀堆在街上花錢請人哭,最後哭得全城哀嚎,她自己竟笑了,道了聲有趣,揮袖離開。
諸如此類的事這幾年沒少發生,哪怕敗光了家產,蘇璵還是我行我素。在這點上,小姑娘和她有些相像,兩個字:任性。
勸不住她,蘇璵也懶得再說,她忙著雕刻魚木牌,頭也不抬道:「反正錢就是用來花的,你開心就好。
第十七塊魚牌就要刻好了,我陪你夠久了,之後你在家翻牌子玩,我去皎月樓聽曲,咱們互不干涉,可好?」
「這怎麼行?不是說好要我陪你玩嗎?」
「是說好了,可你現在怎麼玩?你腳受傷了。」
「騎馬、坐轎子,怎麼去不行?只要你有心帶我,我就是傷了殘了都不會拒絕。」
這話說得斬釘截鐵,又撓在了某人心坎,蘇璵饒有趣味地逗她:「話不要說太滿,小心做不到本姑娘把你腿打折了。」
「做得到!」小姑娘俏臉嚴肅認真:「腳傷而已,忍一忍也就過去了。阿芝,你在家好好看著,我和阿璵去皎月樓玩。」
啊,皎月樓呀。阿芝摸摸鼻子,見識了主子雷厲風行的一面,只好點頭。
蘇璵吹乾淨魚牌上殘留的木屑,便見冷杉木上游曳著一條活靈活現的錦鯉,打了眼用紅繩穿過去,放在陽光下端詳一番,還算滿意。
她含笑挑眉:「阿喵,湊近過來。」
靈渺不疑有他,身子前傾,完全交託沒有防備的姿態,蘇璵被少女身上的花香取悅,低頭將木牌系在她腰間:「十七塊里這是最好看的那塊,送你。」
「巧了,我也有東西送給阿璵。」
蘇璵笑意微滯:「別又是鎖心扣之類的東西吧?」
「放心好了。」女孩子對送禮一事早有準備,用了十二分的真心來討好未婚妻,她從袖袋摸出一尊玉貓:「我托金葉山莊的掌柜尋來的,不值多少錢,勝在模樣好看。」
奶里奶氣的幼貓,是挺好看。蘇璵眸色漸深,暗道小姑娘太懂得投其所好。
先前寧晞兩次送她玉貓她都忍著沒收,不是不喜歡,是太喜歡。一旦收了,寧大小姐怕是三天兩頭給她送禮,到時難覓清靜。
此刻掌心趴著揣小手的玉貓,蘇璵一過手就知道這玉稀鬆平常,用一塊冷杉木換一塊不值錢的玉,也不算太占便宜。她看看玉貓,再看看滿懷期待的少女:「嗯,貓不錯,我很喜歡。」
「喜歡就好,這樣,我和阿璵算是有好玩的定情信物了。」
好玩的定情信物?蘇璵手抖了抖,想要丟回去,湊巧看到小姑娘繫於腰間的錦鯉木牌,她斥了聲:「誰要和你定情?」
凶是凶了,到底還是將玉貓拴起來懸在腰間,看著小姑娘失落地耷拉著眉眼,她心存不忍,逗弄道:「阿喵,這貓好像你,奇怪,怎麼有種把你掛在身上的錯覺?」
「咦?」靈渺撈起腰間的錦鯉牌,反應極快:「是呀,好奇怪,我也有類似的感覺哦,這樣就可以把阿璵揣進兜里了!」
「……」真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要不要這麼順杆爬?
戲貓不成反被戲,蘇璵心情複雜,然而看著少女重新綻放的眉眼,她又想:就讓她笑笑能怎樣?反正還年輕,路還長,誰說得准以後呢。
她擅長為自己尋自在,想通了的事就不再糾結。蘇大小姐意氣風發:「阿喵,走,咱們去皎月樓聽曲!」
少女雀躍地挽著她胳膊,臉上洋溢著青春明媚的笑顏,看她這樣子,總能給人一種衝動,抑或感動。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們要大展拳腳博一個海晏河清。
誰能想到,只是去樓里聽曲呢?
把日常的消遣玩成生命的絢爛,也許這就是蘇璵願意和她走在一起的原因。這種面對人生的態度,這種願意陪她做任何事的執著,寧晞做不到,其他人都做不到。
蘇璵是紈絝,一心玩樂的紈絝,紈絝的想法只有從江南執杖而來的貓追得上。
休養了幾天腳傷已經好的差不多,靈渺被帶著上了馬,再次被未婚妻圈在懷裡,她得意地哼著小曲,蘇璵好心情地問道:「這是什麼曲子,我怎麼不知道?」
「是爹爹寫給娘的曲子。」
蘇璵瞭然,沒多問:「怪好聽的,你再哼兩句?」
少女有一把好嗓子,哼哼兩聲都有旁人沒有的嬌柔婉轉,何況是薛師為妻子創作的精妙曲子。
靈渺很開心能夠得到她的喜歡,當即應下:「好呀,以後你想聽,我隨時唱給你聽。」
「也不用隨時。」蘇璵環著她腰肢,手感極好沒忍住揉了兩下:「這曲子,你還會唱給其他人聽嗎?」
「阿璵你怎麼又在動手動腳……」少女耳根泛紅,動了動酥.軟的身子,也不知該如何計較未婚妻的頑劣,遂道:「這是纏.情曲,一生只能唱給一人,我又不是朝三暮四之人,唱給你聽,就不會再有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