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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孫不肯鬆手,不大的力道卻是死死握著衣袖,又被蘇璵扭頭看來的一眼嚇得跌倒在地。
兇巴巴的師父剛走,小孩搖搖晃晃地撲到祖父懷裡,淚水決堤,哭得時不時打兩個哭嗝,「她好兇……祖父,她是不是不願幫我?」
男人心疼地為她輕撫背部,「阿枂,記住你今天的話。我景國皇室素信天命,天命選擇了你也選擇了她,天命不可違。她會幫你的。」他悄悄往皇孫耳邊小聲道:「要像哄皇祖父一般哄她。」
李玥嚇得眼睛瞪圓,又是一嗓子聲音更大的哭嚎,做帝王好難啊!為什麼天命為她指示的帝師這麼凶!司命監那老頭不會在騙人罷!
蘇璵站在殿外,耳邊依稀迴蕩著小孩扯著嗓子的哭聲,哭得她頭疼。
一刻鐘後,哭聲止了。
小燕王一臉嚴肅的被男人領出來,交到蘇璵手中。
君臣相顧無言,握住那雙小手,蘇璵便感覺雙肩被壓上難以掙脫的擔子,她深吸一口氣,面不改色地點點頭。
這一日,陛下宣召燕王師,正午,蘇璵抱著三歲的燕王走進張燈結彩的相府。
盛京為之譁然。
「燕王父母早喪,向來養在陛下膝下,怎麼一轉眼就被送進相府了?」
「據說是皇孫體弱,不適合住在皇宮,陛下寵信蘇相,連帶著他那侄女也撞了大運。」
說話的人不免透著一股酸氣,哪怕以前不知,現在盛京又有誰心裡沒一筆帳?
陛下和蘇相聯手,君臣演了一場大戲,看不清真假的舊世家以為相府倒台,不管不顧樂呵呵地一頭栽進陛下與蘇相設計好的陷阱,朝堂勢力重新被洗牌,蘇籬更得陛下信重。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就連紈絝都能當燕王師,這世道,還有什麼不可能的?
與之相比,皇孫住進相府也不是什麼驚天的大事。
皇孫三歲封王正是招一群叔叔伯伯嫉妒的時候,這會被送進相府,恰好避開爭儲的風口浪尖。
把人領進府,蘇璵盯著規規矩矩杵在一旁的小孩,可笑那些皇子王爺們上竄下跳,殊不知陛下心中儲君人選早定。
李枂被看得又想哭,「師父父……」
蘇璵一個頭兩個大,「不准哭!」
「……」
即將湧出來的眼淚被逼回,看得一旁的管家都覺得自家少主子作孽。
府里多了個人,蘇璵渾身上下都不自在,「你……你呆著罷,我去書房了。」
要輔佐一位君王創下名留青史的功勳偉業,她壓力非常大的好嘛!
世事催逼著蘇璵不斷向前。
三日後,聖旨降臨,蘇璵成為大景國不顯山不露水的從六品修撰,入翰林院,憑真才實學,徹底洗去紈絝之名。
又三日,敬王觸怒當今,被貶幽州就藩。
朝堂一日日換著新景象,已然為官的寧晞、寧晝、晏術、李寺等人,面對諸王拉攏,逢場作戲,不得罪亦不攀附。
有一個為燕王師的朋友,偶爾密會,蘇璵透露的隻言片語,直教他們心驚。
朝堂風雲變幻,身在漩渦中的人們紛紛站隊。晏家尚公主的消息傳來,晏術在酒樓失手打翻盤子,「什麼玩意?」
「……」
晏府下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陛下賜婚,聖旨,家主兩刻鐘前已經接了。」
寧晞長哦一聲,續了一杯酒,「恭喜駙馬。」
寧晝最喜歡看熱鬧了,當即舉杯,「想不到呀想不到,阿術你還有這等福分?」
李寺也聽得大笑,「不知賜婚的是哪位公主?」
下人道:「當朝五公主。」
晏家在新舊世家的博弈中可謂占了相當大的便宜,晏家一心跟著蘇家走,是忠實的保皇黨。晏術得了武探花,又在冬狩得了陛下賞識,破格封五品折衝將軍,是一群人里明面官職最高的那位。
晏術仰著脖子思想五公主的相貌,末了嘆口氣,「我忘了她長啥樣了。阿璵,你說。」
蘇璵放下酒杯,「義妹呀……」她輕笑:「完全配得上你。」
「是麼?」晏術提起的心放下了一半,左右她也沒動心的人,娶誰不是娶,當初她生下來為了哄家裡的祖母爹爹才謊報男兒身,祖母逝去,她也沒心思再穿回女裝。
晏家在這事上算不得欺君,否則陛下也不會明知她是女子還賜下最疼愛的五公主。
只是……
她喝了口悶酒,「婚期定在何時?」
「來年三月。」
「這就快了呀……」晏術歪頭,「阿璵,日後我收養個孩子,咱們親上加親,如何?」
「哎哎哎,你可不能搶先。」寧晝嘿嘿一笑,「等你□□,黃花菜都涼了,阿璵還是和我做親家罷。」
他看了長姐一眼,「不然,和阿姐做親家也行。你都娶了公主,不能什麼便宜都讓你占了。」
李寺惆悵地往嘴裡灌酒,他心愛的女子嫁作人婦……不好掃了好友興致,他道:「收養什麼孩子?若有本事,不妨往宮裡求枚生子丸,有自個的骨血,不也是大快人心的事麼?」
「欸?生子丸?」晏術一巴掌拍在他肩膀,「好小子,夠機靈!我怎麼忘記這茬了。」
生子丸……
寧晞意動。她看了眼天色,心道:她怎麼還不來找她?還是……不打算要她負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