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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知道不能給她好臉色,薛靈渺作勢要走,忽聽身後有人大喊:「蘇璵!你又在欺負人了!」
秀水城有大半人家姓蘇,蘇大娘是看著蘇璵長大的,她的話蘇璵不可能不聽——擺弄著腰間的流蘇墜子,嬉皮笑臉:「大娘,我就逗逗她,哪會真要她進家門?」
生著一副好皮相,偏偏比男兒還貪玩。蘇大娘拿她沒辦法,嗔她一眼,大嗓門比雨點砸在地上都響:「雨要下大了,快回家去,少在外面晃悠!」
「欸,聽您的。」蘇璵故作乖巧,目送大娘回了小院,抻了抻渾身的懶筋:「好吧小姑娘,就此別過。」
薛靈渺腳下生根:「你……你是蘇璵?」
蘇璵看著比方才要陰沉的天空,無精打采地嘟囔:「是啊,整座秀水城誰不知我是蘇璵?」
「蘇璵,迎花街蘇老員外獨女?」
「你怎麼清楚?」她打了個哈欠:「不過我現在不住迎花街了。」
「為什麼不住迎花街了呢?」
「因為家產被敗光了啊,祖屋賣給了別人。我現在住沉魚巷。奇怪……我和你說這些做甚?」
說都說了她不介意說明白點,反正秀水城很少有人不知她住哪:「我們腳下站的地方離沉魚巷就很近了,門前堆著兩座石貓的是我家。」
少女暗暗記下,趁她說話的同時不忘悄悄整斂衣領以及兩鬢凌亂的髮絲。
「我要走了,你……」原想問她有沒有地方住,轉念一想若她說沒地方住,自己又不能真把人帶回家,蘇璵乾脆閉了嘴。
趕在她腳底抹油前薛靈渺握住她衣袖:「你…你不能走!」
她看起來很激動,靦腆羞澀,小臉煥發著不一樣的神采,和之前防備的模樣判若兩人。
具體怎麼來形容呢——負重萬里終能卸下擔子,患得患失迫切想留住這場安寧。不等她想明白這變化從何而來,少女聲線不穩:「蘇璵,我是來投奔你的。」
「投奔?!」蘇璵眼睛睜圓:「都說了之前是在逗你,那是玩笑話,你別當真呀!」
第2章
雨勢漸大,斜風吹動發尾,她看了眼天空,不由分說拉著少女尋了處遮風擋雨的屋檐站定。
春雨順著檐角徐徐匯作晶瑩的珠簾,她收斂了玩世不恭的表情,輕聲道:「小姑娘,別說笑了。你我素不相識,怎麼會是來投奔我的?」
薛靈渺低了頭:「為何以為我在開玩笑呢?我葬了爹爹,不畏艱辛從江南趕來,為的就是投奔你。你說我們素不相識,可我三歲就知世間有一個你。
你是蘇璵,再過兩個月零二十三天就是你十九歲生辰。你生下來後背有塊好看的蓮花胎記,六歲那年摘桃子從樹上摔下來磕破膝蓋,八歲和人鬥蛐蛐一日之內連勝二十七場。
你有個本事很大的師父,拜師是為了請他教你玩。尊師留著長長的白鬍子,很多人都不曉得他具體年歲,你也不曉得。還有,你十三歲……」
「等等等等,打住!」蘇璵腦子混亂,不知這些東西她是從哪聽來的,越發覺得此女邪門,她擰了眉:「任你說破天,口說無憑要我怎麼信你?」
「我有婚書。」
「什麼?」
薛靈渺臉頰浮現一抹紅暈,對待未婚妻和對待陌生人當然不一樣,方才那番話已經耗費了許多勇氣,她將全部身家交過去,小聲道:「婚書,你自己看呀。」
婚書?!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蘇璵一臉懵:「你能把話說清楚嗎?」
「就是…就是你我的婚書啊,上面有我們的生辰八字,還有雙方爹娘按的手印。
蘇薛兩家指腹為婚,從我識文習字那天起,蘇伯伯始終和我家維持著書信往來,直到前幾年斷了消息,爹爹又病重……來之前家裡遭了竊賊,信不翼而飛,慶幸婚書無礙。」
聽起來有鼻子有眼,蘇璵拎著包袱猶豫要不要打開。女孩子出門在外包裹里定然裝有私密衣物,可對方都不介意,她彆扭什麼?再說了,她只是翻翻,絕不亂看。
「那我打開嘍?」
她問得煞有介事,薛靈渺羞怯地背過身。似是為了緩解撲通撲通的心跳,她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
「從江南到秀水城,我走了十個月零十八天,也想過你會不認我,但我還是來了。我們…我們是父母之命,婚書為證,是官府承認的合法妻妻,阿璵,我能喊你阿璵嗎?你不會趕我走,對吧?」
「啊?什麼?哦哦,對,對。」蘇璵手忙腳亂地將鮮亮繡著小錦鯉的肚兜塞回去:「那個…那個婚書在哪裡呀,我沒找到。」
她聲音聽起來怪異,薛靈渺顧不得多想,緊張道:「怎麼會?明明有呀。你再…你再找找?」
「好好好,我再找找。」蘇璵長舒一口氣。確切來說她還沒開始找,要怪就怪小錦鯉肚兜太可愛了,趕明她也繡一個。
不費吹灰之力翻出一卷裱好的捲軸,她心裡一咯噔:不會吧?不會真有那勞什子婚書吧!
「找到了嗎?」她遲遲不吱聲,少女掌心生出汗:「阿璵,你在做什麼?」
婚姻大事馬上就要被安排的明明白白,蘇璵不甘心,她憤憤地展開捲軸,而後目瞪口呆,在反應過來看到了什麼,小臉爆紅!
「這……這就是你說的婚書?」她或許該慶幸周遭除了她們沒有別人,若不然屋檐下避雨還要明晃晃拿著春.宮圖,她臉皮似乎還沒那麼厚。